小年的第一声炮竹唤醒了春节的喧嚣,老街的集市还是那么热闹。

火车站,东阁赶着骡子车把东婷和凤雯接回了家。

路上,裹着羽绒服的东婷美滋滋地炫耀着。

“二哥,你看到没有,这是羽绒服,我自己挣钱买的。”

东阁笑呵呵地埋汰道:“行啊,出息了。”

凤雯却忍不住牢骚了一句。

“二哥,你咋不开车来啊。”

“那是公司的车,我哪能随便开?再说了这骡子待久了得遛遛,不然就废了。”

“姐夫,明年我就开始进修了,你觉得我学什么好?”

“都有什么啊?”

“服装设计、打样、营销,对了还有个偏门的机器维修。”

东阁疑惑地问道:“机器维修?修缝纫机?”

“嗯。”凤雯点了点头,“姐夫你晓得不?南方的大厂,人家的机器都是电的。”

“咱们这小地方,电动缝纫机还很遥远,你们学这个没啥用。”

“还用你说,我一个女人我学修机器干啥,不过你妹妹缺心眼,她非得学修机器。”

“你才缺心眼儿,我就爱修机器。”

“行行行,别吵。你们爱学啥学啥,但是有一样,服装加工是基础,这个技术必须掌握。”

“我们都已经掌握了,虽然还不熟练但现在已经半工半徒。”东婷自豪地说道。

“姐夫,我想学那个服装设计,你觉得呢?”

“我觉得挺好,将来你要是能设计出一款知名服装我就让你当厂长。”

东婷立时反对道:“这不公平,凭什么。”

凤雯毫不客气地怼话道:“就凭我有本事。”

“你有屁本事。”

东阁赶紧拦住,“行了行了,姑娘家家的别老屁屁的。”

东婷撅着嘴气呼呼地瞪着东阁。

“厂子可能会延后两年,你们俩趁这阶段好好学本事。”

“我不。”东婷气呼呼地说道,“明年我不去了,找个厂上班。”

东阁这个郁闷,好言哄劝。

“你不是学机修吗?这可是偏门技术,你要学会了以后咱们整个乡镇就你一个人会修机器。”

“会修机器能当厂长么?”

“能啊,当厂长也不是只看技术,还得看人缘,将来厂长是需要全体职工竞选的。”

“不是。”凤雯一听这话顿时反对起来,“姐夫,你一个个体户你竞选什么啊。”

“谁说我个体户,副乡长亲自找我谈话,乡里大力扶持,我这是集体企业。”

瞧着嘴巴撇到耳根的小姨子东阁还真是无语至极。

画面切换到东阁家,东婷进了门,正在院子里玩耍的东冬冬大叫一声。

“老姑。”

从小被东婷带大,两人的感情十分笃厚。

东婷却吐槽道:“行行行,别扑,抱不动了。”

这一年除夕的晚宴在东阁家举行,烟火气充斥了大客厅,家里的成员越来越多,一桌已经坐不下。

两大桌子丰盛的年夜饭展示着生活的富足和进步。

正月初八,荣茂一家三口来到东坡集。

丰韵把精心准备的银锁挂在了东娜娜的脖子上,一家人堆满笑容的脸上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清明节,苏东两家举行了盛大的祭祖仪式,村史博物馆和新的祠堂同时动工。

孟繁星亲自前来指导,新修建的围墙需要和古建融会搭配,同时对新建的祠堂也顺便指点了一番。

五一劳动节,东阁购买了两个寻呼机,一个送给了杨鲁肃,一个自己随身携带。

他对杨鲁肃说道:“杨主任,你腿脚不方便,要是出门的话就呼我,我给你当专属司机。”

杨鲁肃要出门无非是去乡里开会,但去得也不多,朱红本身就承担着乡和村的联络工作。

在那个普遍自行车为交通工具的年代,杨鲁肃乘坐面包车进乡是一件无比自豪的事。

更自豪的是,司机是东坡集乃至高新乡都很有名的个体老板。

六月十二、羊年五月初一,东风的儿子东小小出生,东家第三代最小的小兄弟。

这一年,东冬冬终于没有出什么意外,顺利入学。

“妈,我不上学了。”

刚上了三天学的东冬冬回到家就冲着做饭的凤霞大吼大叫,东阁听着话音拎着扫帚疙瘩从屋里奔了出来。

搁平时这会儿东冬冬应该撒腿就跑,但这次他却没动,红着眼睛盯着东阁,大有一副感慨就义的趋势。

凤霞看出儿子的情绪拦住东阁,摘下小家伙肩上比脊背还宽的大书包询问道:“咋了?好不央的咋不上啊?”

这时东冬冬的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淌了下来,他气愤地吼道:“他们老叫我咚咚锵,还说我是打鼓的。”

说着说着便哇哇大哭起来。

凤霞简直哭笑不得,把书包塞给东阁好言哄道:“小伙伴儿开个玩笑儿你这么较真干啥啊?再说了他们这是稀罕你才这样的。”

东冬冬可不是好糊弄的主,仰着小脸吼道:“才不是,大海和景文从不这样叫我。”

凤霞也没辙了,只能把眼光瞥向了东阁,他自知理亏转移话题。

“菜糊了。”

凤霞顿时醒悟过来,赶紧去翻炒锅里的炒蘑菇。

东阁拉着东冬冬进了屋继续哄。

“这个名多好啊,他们嘲笑你那是妒忌,怎么没人嘲笑狗蛋啊?”

“我们班没有叫狗蛋的。”

东阁简直头大,这孩子哪都好,除了爱哭就是较真,钻起牛角尖来能跟你犟上三天三夜。

不过知子莫如父,东阁也是有办法,他抱起东娜娜继续转移话题。

“你看,妹妹都让你吵醒了。”

东娜娜撇着小嘴儿,但绝不是东冬冬吵醒的,这一点他还是看得出来的,脸上带着惊愕的神情看着东阁。

哇。

睡眼朦胧的东娜娜接过哥哥的班儿开始哭,外面凤霞简直无语至极。

东冬冬连哄带劝,又耍猴子又练把式,没一会儿东娜娜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凤霞揪心地布好了饭菜,接过东娜娜对爷俩说道:“你们去吃饭吧。”

客厅的方桌上,父子俩一左一右地吃着饭。

“爸,你给我把名改改吧?”

“这能瞎改?”

“怎么不能改?成龙这名难道是一出生就这么叫的。”

“人家那是艺名。”

“那你也给我取个艺名。”

“我给你取个笔名不?”

“笔名是什么?”

“笔……笔名就是写文章用的名。比如鲁迅原名叫周树人,鲁迅就是他的笔名。”

“啊,原来我们校长叫周树人啊?”

凤霞终于忍不住的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