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安王妃听见动静,从内殿走出来看见这一幕,面色顿时一白,连忙上前求情道,“阿家,求您宽恕夫君……”

安王妃知道自己这个婆母不像表面看着柔顺好说话,甚至可以说比阮皇后还要难缠,可没办法,她总归是安王的亲生母亲。

安王再怎么生林贵妃的气,都不会对母亲不管不顾。

安王妃身怀六甲,原以为林贵妃就看到她怀孕的份上消消气,没想到她直接破口大骂:“滚一边儿去!这里没你的事儿!”

安王妃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当下面色苍白,眼含热泪,低着头站在一边。

安王烦躁道:“阿娘!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你别喊我阿娘!”

林贵妃恨恨道:“我没你这种冷血无情的儿子!”

他竟然会说出把大郎的死利益最大化这种话,算大郎害他瘸了条腿,可人已经死了!

“你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眼里只能看见利益?!”林贵妃怒道,“你们可是亲兄弟!”

亲兄弟?安王冷笑一声,看来他跟母亲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阿邵,我们走。”

安王妃抹了泪,连忙跟上安王。从后面看,安王脸上的红印子显眼无比,安王妃低声哽咽道:“夫君,你受委屈了。”

安王走得慢,只有这样他的跛腿才不会那么明显。

委屈?

所有的委屈加在一块,都不如老大害他瘸腿这一件事让他耿耿于怀!

安王猜得没错,他前脚刚出宫,后脚就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高琛。

高琛听说儿子的脸都被打肿了,冷笑一声,他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林氏比阿镜温柔贤淑。

阮皇后执掌宫闱十多年,都没有动手打过几个皇子皇女!至多不过让人罚二皇女抄写经书。至于几个皇子,则是由他们的先生管教。

高琛神情阴沉,道:“你去告诉皇后,后宫的事情朕全权交由她管,若有妃嫔犯上不敬,谋害皇嗣……让她看着办。”

高琛想起来二皇女还养在翠屏殿,干脆大手一挥给这个女儿指了门亲事。

二皇女身份一般,她的亲事简单,倒是神光公主……高琛颇为头疼。

“圣上想把神光下嫁到阮家?”

阮筝看着面前的兄长,沉吟片刻,神光公主也确实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高琛想给她尽心挑选一个好人家,也是出于对女儿的疼爱。

虽然神光公主并不想要这种疼爱。

阿耶若是爱她,就把江山交给她,而不是说让她下嫁给一个男人,从今往后为人妇、为人母,为人媳。

神光公主心怀大志,怎肯甘愿做内宅妇人?

高琛的疼爱在她看来就像是个笑话。

退一万步来说,阿耶真为她着想,怕她和阿娘日后过得不好,就该封她为摄政长公主!

阮符皱眉道:“圣上的意思,想让神光嫁给十郎。”

阮十郎是阮符的嫡亲孙子,今年不过十一岁。

比神光公主还小了几岁。

高琛之前就有这个意思,但阮皇后不同意,这次他直接召了阮符进宫,想把亲事给定下来。

在高琛看来,阮家是神光公主的外家,有这层血缘关系在,女儿无论如何也不会受委屈。

“大兄答应了?”阮筝问道。

阮符苦笑一声,圣上都这么开口了,他还能怎么拒绝?更何况,天子嫁女,是臣之荣幸。阮符也怕高琛心里起疑,存了试探的心思。

阮筝安慰道:“十一郎今年也才十二岁,就算要成亲,至少也是明年的事儿了。”

大魏流行早婚,十二岁成亲的比比皆是。

阮符压低声音道:“五娘说,圣上的身体大不如前,这可是真的?”

如果高琛在神光公主嫁人之前咽气,那这桩婚约还真不必放在心上。

阮符就怕高琛执意要神光公主在自己死前嫁人。

到那时候,一个嫁了人的公主可就不太好掺和皇家的事情了。

阮筝没说话,她甚至怀疑高琛活不过半年。不过这也是她的猜测,没有丝毫根据。

“大兄,你让十郎放心,这门亲事不会成的。”阮筝道。

阮符丝毫不在意,他光嫡出的孩子都将近十个,更不要说庶出,孙子孙女更是一堆,可以说除了嫡长子和嫡长孙之外,阮符对其他孩子根本不上心。

或者说,除了阮筝以外,很少会有长辈去在意孩子的感受。

阮筝有些无奈,兄长因为吸取爹娘的教训,格外注重子嗣,他一直觉得如果当初阿耶阿娘多生几个孩子,就不必阮筝牺牲自己……以至于现在的阮家可以说是枝繁叶茂。

人口多也有人口多的坏处,毕竟人都是自私的,都想要为小家考虑,阮符现在还活着,没人敢有意见,但若是哪一日他死了,阮家还指不定怎么闹呢。

这也是跟娘家越发不亲近的缘故。

她记得她小时候,因为只有阮符一个嫡亲兄长的缘故,和堂兄堂姊他们的关系格外亲厚,大家族人口稀少,所以只会越发团结。

哪像现在的阮家。

不说别的,她那几个嫡亲的侄子,不是一个娘生的,私底下都能有不少龃龉,更不要说其他。

阮筝送走兄长,让云因把卫珍叫来。

“怀王可有跟你说过纪王的死到底是谁做的?”

卫珍没想到祖母会问这个,摇了摇头道:“怀王也不知情。”

怀王根基浅薄,不可能手伸那么长去害纪王,再一个,他现在做什么事情都会先问问卫珍,甚至还跟卫珍抱怨安王跟个疯狗似的,就想把纪王的死栽他头上。

那怀王哪里能忍?

没错,他跟卫珍抱怨的原因,是想一直默默在背后支持自己的“卢中书”出手,帮他把这口黑锅转移到别人头上。

比如——太子。

阮筝感慨道:“这怀王,说聪明也聪明,说蠢笨也蠢笨。”

到底是没人教养的缘故,目光太过短浅。

卫珍征求祖母的意见,“大母以为呢?”

是栽赃安王头上,还是太子头上,亦或者直接把水搅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