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是不想与你计较,可既然我大度的时候,你不珍惜,那现在——”
方舒窈终于是回过神来,脸上浮现惊恐,一股脑地取出袖中迷药,想要朝我扔来。
我提醒她:“这里就我们两人,我的身手在你之上。渐风就在门外候着,你觉得,你逃的掉?”
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她更是怕死。
“你,你想怎样?”方舒窈惊恐万分,求生的本能,让她完全顾不上形象,爬往门边。
我似笑非笑,目光冷而冰,“窈姐姐这问的是什么话,不是你找我吗?哦,我懂了,窈姐姐不想文谈,是想武谈。恰好,江门的人最爱热闹,特别是生剥活人皮,那种惨叫,最是动听。”
“啊......”方舒窈脸上刷白,吓得不敢动弹,“我,我......不要,不要.......啊.......”
啧啧,这么不经吓,还敢单枪匹马来找我,没用。
我暗嘲,面上依然平静而冷,“前世那场火,到底怎么回事?”
“火,火,”方舒窈嗫嚅,“那火,那火.......”
“窈儿,窈儿!”方林氏在门外大喊。
方舒窈一听到方林氏的声音,像是终于找到了浮木,眼神瞬间聚焦,铆足了劲起身拍门,“娘,娘,你快来救我,许幽静要杀了我!”
“窈儿别怕,娘在!”方林氏一边柔声安慰着方舒窈,一边朝我大喊,“许幽静,你要是敢动我窈儿一根汗毛,我绝不放过你!”
门外似乎在进行一场混战,我叹息,看来今日无法从方舒窈这里得到答案了。
我暂时还不想与方府剑拔弩张,毕竟,如今嫁人换阵营无望,江门又太杂太乱,这里是十分不错的藏身所,我还需待上数月,实在没必要在明面上搞得太难看。
更重要的是,我懒得浪费人力,应付这对又蠢又自大的母女。
而且,这种情况下我逼问,不见得方舒窈会说实话。我越急着知道,越会掉入方舒窈的陷阱里。
老许曾告诫我,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的软肋。越是想知道,越要表现得无所谓。
其实,我并没有方舒窈想象中,那么纠结前世的死因。能知晓,我不排斥,如果不能,我也不执着。
因为前世的一切已经成过往,往事不可追,人要往前看。可惜,这个道理,方舒窈并不懂。
我提起方舒窈,开门走出,叫了停。
方舒窈一见方林氏,哇哇大哭地扑了过去。
我不由得一哂,想要谋害我的人,倒是被我吓个半死。
“姐妹间玩笑,怎劳舅母兴师动众。”
方林氏确认了方舒窈无碍后,怨毒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这里到底是方府,静儿还是安守本分的好。”
“舅母这话奇怪,我一直待在自己院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总有呱噪的鸟儿,跑我房里叽喳蹦跳,难道我不该赶走吗?”
方林氏自然是听懂了我的意有所指,面色变了又变,由红转青,又转白,留下一句,做人莫要太张狂,带着她的人,急匆匆离开了。
这两母女也是有意思,自己先招惹我,对我喊打喊杀的,到最后,怎么全是我的错了?
她那眼神有多深的恨意,我不用管,我只知道,从今日开始,我的院子要加固了。
深夜静谧,衬得院外刀剑相击的声音格外清晰。
铿铿锵锵。
我被吵得无法入睡,只能出门欣赏一下战况。
这一看,我倒是惊了一下。
我以为是我的人和方林氏派来的杀手混战一团。可仔细分辨之后,发现是两方杀手对垒。
噫,什么情况?我也就和方家母女结怨,深至她们舍下血本雇杀手。
印象中,我好像也没得罪什么人啊。魏其修?不太可能。
他要杀我,易如反掌,何须动用这么多人。
这阴差阳错的,倒是帮了我省了人力。
想不通,那就看戏呗。我到酒窖里挑酒,准备坐在屋檐边喝边看。
我在酒窖里,找着那日魏其修给我的酒。昏暗的壁灯将人影拉长,身后似有阴影覆盖,若隐若现。我心尖一颤,手指一转,飞针无声无息落下衣袖,滑在两指之间。
那日见过魏其修的袖中刀,忽生了灵感。回来后就在自己袖里设计了一个滑链的机栝,手指一拉,飞针便可不动声色落下。
比起腰间摸索飞针,这种,更快,更隐蔽。
我凝神分辨着身后的方位,感觉阴影愈发靠近,急速挥出银针。
那人却是轻盈一闪,竟是从我身后环住了我。那怀抱并不窒息,我却丝毫动弹不得,淡淡男子气息逼来,萦绕在耳后。我手指又是一转,又一银针悄无声息落下。
耳边是他轻蔑的轻笑,低低的,却如惊雷响在耳侧,我一震,飞针僵在指尖,连带身子也完全僵硬。
一僵间,他已伸手过来,极其准确地刁住了我执针的手掌,语气满是嘲弄,“就这点觉察力,还想杀我?”
确认是魏其修,我反而松了一口气。或许是几次接触下来,感觉到他杀意渐退,对他尽管戒备,恐惧却是不知不觉间,减了不少。
我挣扎了一下,见他不动,只能先收了银针。而他的手却不放开,执了我的手指,反反复复摩挲。他的掌心光滑细腻,只在指侧生着一些薄茧,那点粗粝坚硬触着我,像轻纱磨过温软的心,于细微的痒中生出微痛的凉。
这样危险的暧昧,若在前世,我还会天真地以为,他对我动了心。但在此时此刻,我清醒地明白,他只是试探而已。
胸中凉意蔓延,倒也让我的那点慌乱无措,渐复至平静。
“你的手,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外面的杀手是你引来的?”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我怔了怔,而他只停了一瞬,道:
“杀我,他们还不够格。”
语声淡而凉,话却是张狂至极。但也无可指摘。
比起那一夜的刺客,今夜的两拨杀手,确实逊色。让我疑窦更深,到底还有谁,恨到要杀我?
这个问题,我找不到答案,只能先解决眼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