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鸢朝凌广款款而来。

见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主动打破寂静:“问候凌公子安。”

凌广神色复杂地看着如今一身华丽宫装的沈时鸢。

初见,她穿的是件烟紫色宫装,每走一步像是踏进他的心坎。

可那时的沈时鸢不如现在从容。

他抬眸瞥向眼前的沈时鸢,如果说之前的她只是美丽,让人一眼看上去想保护她这只脆弱的花瓶。

但如今的她,俨然有了一国郡主威仪的做派,直教人望而生畏。

“瑞宁郡主安。”

凌广心里苦闷,但脸上仍旧扯出笑意。

这份从容的气度是他这辈子都无法给到沈时鸢的。

他这个人胸无大志,是个地道的纨绔,像沈时鸢这般如玉的人儿是护不住的,只有像义父那种人中龙凤才让她过得恣意。

这个道理他懂,可要在亲眼见识过后,才能将这个道理深深刻在脑海里。

沈时鸢垂眸。

在看见凌小公子那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她微微叹息。

她明白为何高高在上的九千岁会收养凌广这个义子。

在这京中难得有一个真性情的公子哥,这种存在已然是奇葩,更何况他还怀着赤子之心。

想必跟季封宴当年颇为相似,才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她也很欣赏凌广的做派,只可惜仅限于欣赏。

至于问她有没有动男女之情——自然没有。

只是这话太伤人心了。

“瑞宁郡主可真难请。”

凌千叶递给沈时鸢一杯茶,嘴角含着笑意:“我堂弟这些时日颇为想你,请了好久才把你请来,这杯茶你得喝。”

沈时鸢看着递过来的茶,那双不容置喙的手放在她面前,凌千叶挑衅似地盯着她。

她就不信沈时鸢看在这番话能拒绝……

“听闻凌大小姐这些时日也颇为精彩。不过也算是得偿夙愿,本郡主还未恭喜你。”

沈时鸢不动,一双眼笑看着她,眼眸里的轻蔑一闪而过。

凌千叶脸上的假笑差点维持不住,她听出沈时鸢嘲讽她丢了大家闺秀面子。

那又怎样?她追求心上人还有错了!

这些人都是在嫉妒她,嫉妒她能嫁入承安侯府。

尤其是沈时鸢,她一定恨透了自己,谁叫她只能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

而她则是嫁给前途不可限量的侯府二公子。

思及此,凌千叶将手里的茶盏再次往沈时鸢的方向递过去。

“啊!”

凌千叶倏然将手缩回来。

只见一双纤纤玉指此刻红通通的就跟红萝卜一样。

她怒视着:“沈时鸢,你是故意的!”

沈时鸢不紧不慢地将打翻了的茶盏扶正。

脸上带着几分歉意:“真是抱歉,不小心将茶盏打翻了,没伤到凌大小姐吧?”

话是这么说,但她依旧坐着不动,翘首以盼看着此刻狼狈的凌千叶。

以她们如今的身份地位,即使她下令斩杀凌千叶,也没人敢对她说一个不字,她身后的势力是谁也惹不起的存在。

“郡主您没事吧?”

凌广下意识护着沈时鸢,想要检查她的伤口,蓦地想起两人的身份,停在半空中的手缓缓缩了回来。

沈时鸢摇摇头。

这场就是鸿门宴,凌千叶定然在茶水中下了不干净的东西。

“凌公子,这茶水我瞧着颜色不大对。”她拿出自己准备的茶饼和茶杯:“还是喝我准备的。”

“这茶盏是一整套的,想必凌大小姐不会介意我自带,对吧?”

沈时鸢笑看凌千叶铁青的脸色。

只不过一瞬,她的脸色恢复如初,从牙缝里硬挤出:“自然不介意。”

沈时鸢眼眸一深。

她自己就是用香高手,凌千叶用的几味香瞒不过她的鼻子。

茶盏茶水都没问题,还有什么事她忽视的?

不等她细想,凌广端起茶盏如牛一般狂饮,丝毫不顾及烫。

她心里哂笑着,正当端起她带来的茶盏时,瞥见凌广的状态似乎不对劲。

他的意识有些溃散,不耐地扯着自己的衣领,耳根子比朱红色的皇宫围墙还要红。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听见他嘴里絮絮叨叨着:“好热、好热啊……”

沈时鸢下意识用最快的速度移开当前位置。

可下一刻,她感受到体内有一股莫名的燥热席卷全身而来。

怎么会?

她分明没喝下去,到底是漏了哪步?

凌千叶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底是疯狂的暴怒:“沈时鸢,都是你这贱人害得我对堂弟下手。”

“这世上要是没有你,在几年前我就是傅之寒明媒正娶的娘子,何止拖到这个岁数还未出嫁!”

沈时鸢忍着气血翻涌,暗恨骂道:“蠢货!”

凌千叶像是没听到一样,她似是要发泄情绪般数落着。

“唐氏要我陷害你,要让你身败名裂才能让我嫁入侯府。”

“我、我抗拒不了,我实在太爱傅之寒了,爱他爱到失去自我,我没办法!”

沈时鸢没空理会此刻有些疯癫的凌千叶,低头寻找能离开的机会。

当务之急离开凌广身边,他们决不能发生什么,否则一切说不清了!

见沈时鸢要走,凌千叶一把扯住她的头发,脸上疯狂地笑:“想跑?做梦吧!”

“这里是我特地为你选的,你得记住,这是让你名誉尽毁的地方!”

头皮被人硬生生揪住的疼痛传入沈时鸢全身,让她动弹不得。

疯婆子!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推不开凌千叶,见她把自己往凌广的方向拖着,她知道这女人已经疯了。

“堂弟,别恨姐姐。”凌千叶痴痴地笑起来:“姐姐这是在帮你得到心上人。”

“你难道甘心一辈子叫她义母吗?分明是你先比九千岁认识她,就这样将人拱手相让,你舍得吗?”

凌千叶的话让凌广动了动。

见状,她满意地点点头,手上继续使着力气将沈时鸢往她的方向拖。

可下一刻,凌广抽出匕首往自己的手臂上狠狠来一刀,让自己保持清醒。

“堂姐收手吧。”他捂着胸口喘息着:“我已经放下了,我配不上郡主。”

不等凌千叶反应,她的发髻蓦地被远处的箭射中。

沈时鸢定眼一瞧,来人竟是季封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