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鸢见凌千叶的背影越走越远,施施然放下茶盏,嘴角略过一抹笑。

“不怕九千岁找你麻烦?你在挑拨凌家的对付侯府。”

蹲在树上喂蚊子的燕梁跳了下来。

一段时日不见,原本满是草莽气息的他换了身寻常衣饰,将匕首藏在袖袍里,倒像个世家子弟。

但身上混不吝的气质还是一眼看得出来。

沈时鸢轻笑,反问道:“我说了什么会让他找我麻烦?”

她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句假话。就连信都是真的,谁能怪到她头上去?

难不成她不说,这些龌龊的事就没发生?

她是为了凌千叶好,总不能让姑娘家不清不楚嫁入侯府,对吧。

“我跟你们这些玩心眼子的不一样,我看不懂。”

燕梁大咧咧坐在沈时鸢对面:“反正你交代我从傅之寒的书房里把信偷出来,我听你的吩咐照做就是。”

沈时鸢摇摇头:“这是你自己的行为,与我无关。”

她可不会留下把柄。

燕梁笑了,脸上的戾气一闪而过,他点点头,拿起茶壶倒了一盏茶,仰头一饮而尽:“我明白。”

日暮西下,沈时鸢回眸,她该回去了。

转身之际,蓦地听见燕梁漫不经心的声音。

“要是在九千岁府过得不开心,小爷我带你离开,怎么样?”

燕梁对着沈时鸢眨眨眼:“若是九千岁对你好,你也不用兜圈子对付侯府。”

“直接扑到九千岁怀里哭唧唧让他为你做主,不是更好?”

沈时鸢捏着帕子笑了一下。

没有反驳也没有斥责,对着他笑笑:“我会考虑的。”

话音落下,她转身离开。

只留燕梁和一盏她还未喝完的茶盏在原地。

“哼……”燕梁哼笑着,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和不甘:“若是、若是我有权有势,是我先出现在你眼前……”

现在站在你身边的会不会是我?这句话,他不能说出口。

同时,他也在后悔。

若是方才沈时鸢真的回应了他,他又会怎么说?是真的冒着杀头的罪名离开,还是当做没听见?

他舍得现在拥有的富贵荣华吗?他在这世上还有个讨人厌的爹。

燕梁拿起沈时鸢留下的那盏茶,对着留在上面的唇印将剩下的茶水喝尽。

他啧了一声,骂骂咧咧放下茶盏:“真难喝,不如酒烈。小爷去尝尝新酒!”

*

沈时鸢坐在马车上,脑里回**着燕梁说的话。

她现在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看得出燕梁对她是什么心思。

但她也知道燕梁是个极为看重利益价值的人,从底层爬上来的人不会为了感情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换而言之,就是他不会把她视为唯一,在她不能给他提供足够的利益价值,就会将她一脚踢走。

那点真心的确是真心,但也就那么一点,在她看来什么也不是。

摸了摸马车内用上等的梨花木雕刻而成的红廖花形状,沈时鸢蓦地笑了。

季封宴的确不能在扳倒侯府这件事提供帮助,甚至还会在她动了宋妤澄的前提下阻扰她。

但他不会让她停手。

这点就是沈时鸢选择他的原因。

她很满意季封宴不把她当成一朵柔弱无害的娇花,她是镖旗将军的女儿,她自有一份属于她的骄傲。

一味顺着她或者带她离开是非之地,都是她所瞧不起的。

她会如同翱翔在天际的鸢一般,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本尊的王妃去见谁了?”

不知何时马车停了,一道如焦尾拨弦的嗓音响起,季封宴单手掀开帘子坐了进来。

沈时鸢对上他那双诡谲的眸,不动神色的笑了笑:“千岁爷都知道,何必要问。”

她就知道季封宴没有真的睡着。

体力真好呀,这么折腾还有力气?

季封宴将她搂入怀中,他身上馥郁的红廖香萦绕在她的鼻尖:“娘子不说,为夫怎么会知道?”

沈时鸢一阵恍惚。

跟季封宴针锋相对许久,他倏然软了语气换了个称呼,还有些不习惯。

见怀中的人安静下来,季封宴挑了挑眉,眉眼满是得意:“娘子害羞了?”

沈时鸢往他的后腰狠狠拧了一把,随即被季封宴按在怀里,听着他胸腔发出的闷哼,她的脸滚烫着。

都老夫老妻了,还讲这种话……

仿佛知道沈时鸢内心的想法,季封宴挑起她的下巴,冰凉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脸上磋磨着,掠起一阵凉意。

“老夫老妻就不用说情话了?你可得为全天下的老夫老妻赔罪。”

说罢,扣在沈时鸢后脑勺的手指微微用力,馥郁的红廖花香充斥着整个车厢。

她伸出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朝那处红豆用力一拧,倒吸声在她耳畔响起,本想着季封宴会松手,可他强势搂着她的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发亲密无间。

沈时鸢眼角落下的一滴泪仿佛干涸的沙漠里开出的花骨朵,被炽热的太阳灼烧着,在风中摇摇欲坠,即将被摧毁。

“唔——”

沈时鸢终是忍不住发出声响,季封宴俯身先前……

马车已经路过千岁王府三次,但没听见千岁爷喊停的声音,马夫继续挥舞着皮鞭。

季封宴的衣裳敞开着,脖颈上满是不容忽视的痕迹,他盯着沈时鸢的眸子哼笑着,那处满是春色。

“去将军府。”他嘱咐马夫。

还在喘息的沈时鸢抬头看他:“为何要去将军府?”

季封宴将小狐狸抵在身前:“本应在三日回门后再回去。但本座就想现在跟王妃一块回去,不行吗?”

沈时鸢将身子放软靠在他怀中,嗓音难得柔和着:“一切都听千岁爷的。”

季封宴摸着她的长发,轻轻一吻:“你若是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沈时鸢没作答。

若是这样,那她将不再是她,失去了特点的她,这位眼高于顶的九千岁还能看中她?

他要的就是这种斗智斗勇的乐趣,否则人生还有何乐趣?

她一向有自知之明。

很快,马车到了将军府。

芳若嬷嬷得到消息,一早就在门口等着。

下意识要扶着沈时鸢下来,瞥见她下来,手上的动作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