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若嬷嬷毫不掩饰自己对承安侯府的幸灾乐祸。

若不是碍于面子,她就差亲自去婚宴现场朝侯府吐唾沫!

“后来听说凌家大小姐还大闹一场,险些把腹中的孩子弄没了。”

她唏嘘着,眼角斑驳的皱纹却舒展开,可见知晓到侯府过得不好,她是何等的高兴。

“今日是凌小姐回门的日子,不知道又会怎么闹!”

沈时鸢垂眸,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云雾绕茗’这等进贡的茶果真名不虚传,一口下肚,沁人的茶香扑鼻而来。

自从她跟季封宴冷战以来,将军府供应的茶都是从隔壁院子里流出的。

想用这点让她先低头?哼……

沈时鸢翻开完沈婉清递上的账册,脸上划过一丝满意。

见状,芳若笑道:“二小姐的身子好了不少,现在也能为大小姐分忧解难了。”

在没人的时候,芳若还是习惯称呼沈时鸢为大小姐。仿佛她从未出嫁,还是将军府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沈时鸢点点头,沈婉清在算账这事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

别人一炷香都算不出的账目,她只需几个呼吸间就理出来,还能将往昔的账册一并串联起来。

若她没有被唐氏下毒残害,这项天赋早就显现出来,她的性子也不会变得内向又敏感。

沈时鸢紧紧攥住衣角,将衣角捏出几个褶皱。

“嬷嬷,打听到凌千叶何时回门?现在应当到凌家了。”

芳若愣了下,心中好奇大小姐什么时候对凌千叶的事这么伤心,但她还是颔首答道。

“老奴安排的人方才说凌小姐已经回门,但身边没有跟着傅之寒,只有她一人。”

她语气藏着笑:“不少人猜测凌大小姐跟傅家公子不欢而散,这才让她一人独自回门。”

女子出嫁后独自回门,那可真是一件笑话。

这说明不管是婆家还是夫君都不重视出嫁的女子,娘家人对此也是颇为羞恼,觉得面上无关。

这女子下半生若没有孩子傍身,这生活可就难了!

沈时鸢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她蓦地起身:“嬷嬷,随我去‘曲流觞’。”

芳若心头疑惑,大小姐这时候出去做什么,但她还是照做。

*

曲流觞

自从与九千岁的大婚后,‘曲流觞’的生意就没断过。

本就热闹的画舫此刻更是人声鼎沸。

“诶!你们听说了侯府的事没?傅二公子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此言差矣。现在不能叫公子了,得叫娘子了哈哈哈!”

几个喝醉酒的纨绔子弟拿着酒壶开始撒酒疯。

“自打跟将军府退亲后,承安侯府的运势一路向下呀。看来没了将军府,侯府活不成了。”

“傅二娘子不是跟凌家的成婚了?凌家的还给侯府留了个种。”

“若生个儿子才算是留种。是个女儿的话,侯府这脉彻底断了。”

沈时鸢来的时候听见外头纨绔子弟说的话,嘴角微微勾起笑意。

这话不知凌千叶听了,心里作何感想。

她走的是暗道,到了尽头推开门,只见天字房坐着两个女子——凌家姐妹。

“时鸢!”凌千雁见到沈时鸢,眼睛一亮,不等她坐下就扑到她怀里。

“哎呀——我们好久不见,你是不是忘记我了!”她撒娇道:“若不是姐姐带我来,我还不知道你竟是‘曲流觞’的老板娘。”

沈时鸢笑笑不语。

上次见面后,沈时鸢告诉凌千叶,她是‘曲流觞’真正的老板。

忘不了凌千叶得知时,脸上惊讶的神情。似嫉妒,又似羡慕,总之满是复杂。

“凌大小姐。哦,不,现在应当称呼为傅二夫人。”

沈时鸢的眼神瞥向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凌千叶,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意,继续道:“不知近来过得可好?”

“千岁王妃这话说的。”凌千叶嗤笑:“您不是早知道妾身这幅样子,何必惺惺作态?”

她穿着孔雀绿的衣裳,头顶戴着绿宝石的发饰,一身侯府主母的打扮。

娇艳年轻的脸上见不到半分初为人妇的喜悦,以及被夫君疼惜的神情。

沈时鸢坐下,天字房内香炉的袅袅细烟升起,氤氲了凌千叶那张满是幽怨的脸。

“我好恨啊!”

凌千叶忍不住怒吼着:“我为了嫁给傅之寒,为了能顺利嫁入侯府。我毁了名声、没了清白的身子,甚至不惜跟凌家作对,为什么他这样对我!”

想着新婚之夜里,傅之寒为了宋妤澄那个贱人冷着脸怒斥她。

她的眼底满是怒火和哀伤。

“我警告你,别再跟妤澄作对。我心里只有她!”

他居高临下看着凌千叶,冷冷道:“你若是安分守己,为侯府诞下儿子,我不会休了你。”

“若你生不出儿子,休怪我无情!”

之后,傅之寒便在新婚之夜丢下她去找宋妤澄。

哪怕她竭力在他身后呼喊,甚至用孩子来威胁傅之寒,都不能阻止他的脚步。

凌千叶落下两行清泪,在喜烛摇曳的时候,她的婚房只有她孤身一人,何其讽刺可笑……

第二日更是折磨。

婚宴上大闹一场,唐氏本就厌弃她这个儿媳妇。

加之新婚夜她没留下傅之寒在她房中留夜,唐氏对她更是厌恶,连带着侯府的下人也对她不敬。

凌千叶一直忍着怒意,直至看见傅之寒竟然明目张胆带着宋妤澄来饭桌上用膳。

当着她这个正妻的面上,宋妤澄挑衅似的看着她,让傅之寒亲自喂她喝粥。

这一刻,积压已久的情绪蓦地爆发,凌千叶狠狠扇了宋妤澄一巴掌。

傅之寒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她捂着肚子身下流出潺潺血迹……

凌千叶怒目圆睁瞪着眼前的沈时鸢:“若不是你告诉我这些,我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你听听外头的人是怎么说的我,说我蠢钝如猪竟然看上傅家的‘二娘子’。”

凌千叶指着外头,脸上又哭又笑:“我狠啊——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

在一旁的凌千雁忍不住嘲讽。

“在王妃面前装什么疯子?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