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长公主已经开口,她在端着架子着实是无趣。

沈时鸢轻笑地提醒:“殿下,还是得注意一下霍小将军的身边都有谁。”

这话说的很明白了,沈时鸢已经给出回答。

不是霍都自己贸然回京,是有人挑唆他,霍都才提前赶回京都。

不论有没有这个人,将来有朝臣谏言都有理由回击。

见长公主的眸子微微动了动,沈时鸢颔首端起桌上的茶盏,仔细抿了几口。

唐氏借霍都的嘴巴辱骂她,她就借着长公主的手铲除侯府。

长公主是个眼底容不得沙子的人。

区区一个唐氏敢算计她的儿子?这口气她不出定会睡不着觉。

沈时鸢垂眸。她倒是要看看现如今是千疮百孔的承安侯府强,还是她这个千岁王妃势力更大!

“本宫明白了。回去之后,本宫定会彻查。”

长公主拍了拍沈时鸢的手,意有所指道:“只是本宫没想到,‘迎春楼’和‘曲流觞’这两处都是你的产业。”

这两个产业几乎将汴京的酒楼生意垄断了。

其他人想做也没得做,只能跟着他们喝一口汤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长公主是真的没想到看似柔柔弱弱的沈时鸢,手里头居然握着这两个产业。

一年少说三百万雪花银溜进沈时鸢的腰包,她根本不穷,甚至称得上是个小富婆。

“殿下说笑了。”

沈时鸢没有否认,脸上挂着得体的赫然:“这些都是母亲留下的产业,一直由母家扬州的人打理,我一概不管。

时鸢曾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哪里懂得做生意。”

话音落下,长公主认同沈时鸢的话微微点头:“这话倒是在理。”

她不觉得沈时鸢在骗她。

一个女儿家再怎么精明,终究是比不上男儿做生意的。

若沈时鸢真有这两处赚钱的产业,她在将军府的日子还会那么难熬?

不过……唐氏也是个蠢的。竟然没有查清楚沈时鸢名下的产业。

若是沈家女嫁入侯府,这些,煮熟的鸭子到嘴边跑了,这不得被气死?

长公主丝毫不掩饰她对唐氏的幸灾乐祸。

她本就对唐氏心存不满,这下见她得不到好处,更是喜笑颜开。

“承安侯娶了唐氏这种货色,也是他命中有此一劫。”

长公主叹气地摇头:“当年本宫见过承安侯,容貌堪称一绝,那气度的确令人折服,一眼瞧之过目不忘。

京中才女无一不想嫁给他,哪怕为继室也心甘情愿。但他只选了唐氏,当时这段姻缘还被传为佳话,谁成想唐氏的行径简直……”

沈时鸢没说话,这段过往是她没经历过的,长公主愿意讲,她就继续听着。

“承安侯第一任妻子身子不好,不过那长相与你娘亲倒是有几分相似。”

长公主看着沈时鸢的脸思索着,倏然一笑:“你说,承安侯是不是按照你娘的样子寻妻子?哈哈哈——”

说完,不等沈时鸢脸上的反应,她反而先笑出声了。

似是觉得这话实在离谱,长公主摆摆手含着笑喝了几口茶:“嗯,千岁府的茶比本宫府上的茶还要好上几分。”

沈时鸢此刻却没多少心思理会长公主。

先前,她一直不理解唐氏为何要害她跟娘亲。

可方才的话给了她思路。

若承安侯喜欢的是她的母亲,将唐氏当成母亲的替代品呢?

母亲在世时也说过唐氏是渴望通过嫁人来改变自己庶出的地位,希望自己的孩子未来不再是庶出。

唐氏本就嫉妒怨恨自己是庶出的身份,结果她梦寐以求的成婚对象——承安侯心中藏的人不是她。

这让性子高傲的唐氏怎么能受得了?

这样一来,唐氏的狠毒就能说得通了。

待承安侯离世后,见父亲母亲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块,而她只能孤身一人撑起侯府这艘破铜烂铁做的船。

久而久之唐氏越发扭曲,她将一切的矛头都指向将军府和母亲。

害死母亲后她还觉得不知足,甚至要把整个将军府都毁了。

沈时鸢的拳头倏然攥紧。

她不愿同情唐氏,唐氏的确可怜,可这不是她将那些不甘报复给他人的理由。

她的父亲母亲又做错了什么?母亲是个善良。甚至是温顺过了头的人。

她一直都同情唐氏这个妹妹的遭遇,可她的善心没有得到好报。

反而让白眼狼将她啃食殆尽,连块骨头渣渣都没留下。

她可怜的妹妹有做错了什么?

妹妹先天身子不好,常年被困在家中,若没有她的悉心照顾,以沈婉清的身体怕不是早就离开人世间。

唐氏活了大半辈子都不知道谁才是造成她这样下场的人!

是这个吃人的世道、是这个腐朽封建的礼教、是她的外祖父,唐氏父亲造的孽,是承安侯不将女人视为人的后果。

唐氏不敢面对这些人,她惧怕着他们,渴望着他们手里的权利和财富,她想要依附于他们获得好处。

所以她主动成为男人们的伥鬼。

可唐氏内心的不甘又让她无法忽视自身的需求,故而她将刀朝比她更弱的人举起。

一刀、一刀又一刀地将善良的人啃食殆尽,将她们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吃掉。

“哎——”长公主幽幽叹口气:“承安侯府的气数将尽了。

都说娶妻娶贤,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夫人能旺三代,本宫原先还不信。

现如今看了唐氏,本宫深以为然。”

说罢,长公主对着沈时鸢笑道:“过几日本宫会让你请你的,本宫现在先去看看蠢儿子。”

沈时鸢恭迎着行礼,见她离开后坐下。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哪怕贵为长公主也不能逃脱这层礼教的枷锁。

唐氏……她一定会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但她也得明白唐氏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不希望她、她的妹妹,她身边的女子,甚至是全天下的女子都再这样下去。

几千年了,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权利,用情爱伪装着,还要给自己洗脑成为男人们手里伥鬼。

这种鬼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沈时鸢露出手里的帝王绿玉佩,眼底闪过沉思。

“本将军就知道一切都是你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