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襄故意没提宋广霖为官如何。

毕竟她一个臣子之女,从前还总是待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根本不可能知道宋广霖为官到底如何。

而且这也不是她能评定的事。

所以她只是点出了这几点,而且每一句都有证据可以佐证,不是胡编乱造,十分有说服力。

围观百姓不自觉地点头,认为宋元襄说的话很有道理。

“宋丞相为官多年的确做了不少对百姓好的事,可作为夫君跟父亲,他也的确是不合格……”

“别的不说,要是我知道我娘亲的尸体被我父亲藏在府里十几年,我也不可能原谅对方的。”

“我也是。”

“其实不管如何,父女之情早已经被消磨干净了这是事实,我觉得元月郡主的要求并不过分。”

“我也觉得。”

众人说话声音虽然很小,但整个大理寺内都安静得很,因此这些人的言论很快就落入到了皇上等人的耳朵里。

皇上见状眯了眯眼睛,到这一刻他也明白了,宋元襄选择在这个时候闹出这件事来,明摆着就是早就做好了打算,今天不管他来没来,就只是靠着大理寺这些人跟百姓们的支持,她大概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苏燮那个老匹夫,倒是后继有人了。

宋元襄方才那铁骨铮铮不肯退让的样子,让他恍惚以为是苏燮来了呢。

“朕准了。”

“苏云烟已死,和离书就免了,朕就在这里嘱咐下去,一会大理寺负责户籍的人将苏云烟的名字从丞相府划去。”

“以后苏云烟就只是苏云烟。”

苏家两位夫人哭得差点厥过去。

“云烟……你总算是自由了……等我们将你葬入祖坟,你可千万记得要回家来看看……”

这话听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大家只要一想到苏云烟十几年就做着孤魂野鬼连家都找不到就觉得心酸。

堂堂大将军府的嫡出千金,居然沦落到如此下场,实在是令人觉得痛心疾首。

“皇上……”

宋广霖还要说什么,皇上一个眼神扫过去,他顿时安静了。

宋广霖只能嚎啕大哭,众人看到一朝丞相居然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有再多责备的话也没办法说出口了。

说来说去,都是孽缘。

这件事只要证明不了苏云烟就是宋广霖杀的,那宋广霖也是受害者之一。

众人不愿意相信这个男人真的会做出杀妻之事,所以宁愿相信他藏了妻子十几年是真的因为知道错了。

“这件事就交给大理寺去查吧。”

“十几年的事过去太久了,真相如何只怕是也无从查起了,你们便好好查一查宋丞相可还有别的事。”

这便是不打算处置了。

毕竟现在不能证明宋广霖真的杀了苏云烟。

藏尸一事宋广霖的处理非常完美,此事要是传扬出去只怕是宋广霖还要落得个痴情种子的美名。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闹得太过,皇帝这是打个巴掌又给个甜枣。

意在提醒宋元襄,都已经按照她的想法准许她娘亲和离了,她要是再闹可就不讲道理了。

宋元襄也没有闹起来,而是见好就收。

能让娘亲远离这个恶心的男人已经是目的达到了。

至于别的,不着急,慢慢来。

“既然这件事处理好了,那朕也该走了……”

皇帝扶着康来喜的手背站起身,众人正要说“恭送皇上”,宋元襄却突兀地打断了众人的吟唱:“皇上,这件事解决了,别的事还没解决呢。”

众人齐齐一愣,顺着宋元襄的视线看向躺在一边担架上看着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冯成,这才想到今天大家都是因为这件事才来的。

“对了皇上,前朝皇帝牌位的事还没有解决呢!”

江一游站出来提醒了一句:“负责去调查的人查到了一些东西,皇上要过目吗?”

皇帝都差点忘记了自己是为了这事来的。

没想到闹了这么久,这件事居然还差点被大家忘记了。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宋元襄一眼。

本来还以为宋元襄就是憋不住了才把苏云烟尸体这件事给捅出来,现在看来,她明显是将计就计。

皇帝摆摆手,重新坐了回去:“既然都来了,那就看一看。”

“江少卿,你查到了什么?”

江一游瞥了宋元襄一眼,看到她四平八稳地站在原地,好像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漠不关心的样子,在心底暗骂了一句。

这宋元襄可真是会使唤人啊!

今天明明就是带着算计来的,结果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要不是他不是她的敌人,今天指不定要给她使多少绊子呢。

这人到底怎么就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呢?

“回皇上的话,微臣命人去查了河间伯公子冯成的卧房。”

“发现了这些东西。”

江一游命人将找到的东西送上来。

众人看到了那些木头,疑问才刚冒出来,就听到一声惊呼:“这木头,不就是拿来做牌位的那个吗?”

“冯成他们的房间里,怎么会有做牌位的木头?”

这一声惊呼让众人一个激灵,全都反应了过来。

“合着这牌位是冯成他们做的?”

“这……”冯成眼睛瞪得老大,顾不得浑身的伤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坐了起来:“这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的牌位分明是从别处——”

冯成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僵住了。

真相如何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了。

河间伯像是被人抽走了筋骨似的软倒在了地上,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江一游铿锵有力地说:“皇上,此事分明就是栽赃嫁祸,元月郡主跟刘小姐是冤枉的。”

皇帝很随意地摆摆手,对比于刚才处理宋广霖的案子,他现在甚至连个眼神都欠奉,丢下一句“你们自己处理吧”就带着文武百官走了。

河间伯府的父子俩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两个人连奔走都不敢,毕竟过了皇上明路的事,他们要是敢找人为自己求情那就是逼着皇上出手来管这件事。

毕竟现在充其量就是两个无知小儿坏得透顶居然伪做前朝皇帝牌位栽赃嫁祸,但要是其他人插手进来,可就不好说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律法来办吧,私造前朝皇帝牌位,按律当鞭一百,立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