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五点的邮轮,宾客差不多都睡了,安静得仿佛白天的盛宴没存在过一样。
图南敲开了祁鸩的门。
“二爷,查到给谢小姐递纸条的服务员了,他交代他是受人所托,而那个人是祁长风的秘书邵天文。”
祁鸩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幽暗的眸子微微一闪,“祁长风的秘书,呵——有趣。”
“滴滴滴——”
一阵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了起来。
“邮轮起火,火势凶猛,请诸位宾客移步甲板,等待救援。”
祁鸩猛地起身,图南脸色也很难看。
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火灾。
两人即刻跑出房间,发现他们这一层虽然还没着火,但已经感受到了灼热和刺鼻的烟味。
很多宾客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郁晓婉挽着祁松年的胳膊,满脸惊恐,“发生什么事了?”
“着火了,走!”
邮轮里瞬间乱成一团,众人推搡着想往甲板上跑。
宋袭野和陶少成以及谢芳菲也跑了出来。
谢芳菲捂着鼻子,软绵绵地靠在陶少成身上,“哎哟,我头好晕。”
陶少成想推开她,又被人挤着不得不将谢芳菲护住。
谢芳菲眼底精光一闪,干脆假装昏过去,靠在陶少成身上。
“阿鸩——”
云半夏穿着睡衣跑了出来,她紧紧地抓着祁鸩的胳膊,见祁鸩脸色惨白如纸,担忧不已,“你还好吗?”
因为之前遭遇过火灾,差点葬身火海,祁鸩有点创伤后应激障碍。
当时的那场大火,是照顾祁鸩的保姆放的,当时祁家人很信任她,可她为了一己私欲绑架祁鸩,想和祁家要钱。
偏偏那天,祁鸩感冒了,云半夏来找祁鸩玩,保姆干脆将两人都绑架。
最后祁家和云家不得不出钱,她拿了钱跑路,留下两个小孩。
祁鸩发烧昏迷不醒,见房子着火的时候,是云半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拖出了房间,为此,云半夏胳膊还被烫伤。
那天发生的一切,祁鸩都是有印象的,他想让云半夏先跑,可云半夏哭着不肯走,非要救他。
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又让云半夏受伤,他很内疚。
这份内疚,让他在后来的日子里,很宠云半夏。
陶少成和宋袭野也很担心,“火势马上烧到这一层了,先出去再说。”
“好。”
云半夏挽上了祁鸩的胳膊,“阿鸩,我们走。”
祁鸩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姜芷的身影,“姜芷呢?”
云半夏的脸色顿时阴沉难看,没想到这个紧要关头,他竟然还记挂着姜芷,当众叫出姜芷的名字。
姜芷可是他未来的大嫂,他就不怕引起别人的误会吗?
“阿鸩,你忘了吗?姜小姐不在这一层,她的房间和长风的房间在一起,他们应该已经去甲板了,我们快走吧。”
陶少成看着怀里晕过去的谢芳菲,咬牙道:“别磨叽了,快去甲板。”
一行人到甲板的时候,救援的船已经来了。
郁晓婉、祁松年、以及何美婷和云正飞都上了船。
祁松年朝祁鸩喊了一声,“阿鸩,快上船。”
郁晓婉没有看到祁长风,惊恐大叫,“长风呢?他怎么还没出来?”
云半夏眼珠一转,“阿姨,你别太担心,长风一定会没事的,阿鸩,我们先走吧。”
甲板上乱哄哄的,到处都是人。
唯独没有姜芷。
船长一个劲地道歉,安排救援。
祁鸩猛地揪住了他的衣领,“火是从几层烧起来的?”
船长被祁鸩身上的戾气和寒气吓得瑟瑟发抖,“三……三层……”
三层!
姜芷的房间在三层!
郁晓婉一听到三层,也是崩溃地哭了,她死死地抓着祁松年的胳膊,“松年,我们的长风也在三层,他怎么还没出来啊!”
祁松年的脸色也很难看,他朝船长怒吼,“还不快去救人。”
祁鸩已经上了救援船,见他要下船,云半夏焦急地拉住他,“阿鸩,你要干什么?”
“放手。”
半夏哭着摇头,她内心既恐惧又无助,“你那么怕火,你下去干什么?救援有其他人。”
陶少成和宋袭野也在劝祁鸩,毕竟祁鸩PTSD已经犯了,这么大的火,再冲进去,肯定会出事。
“开船!”
云半夏只想带祁鸩离开,朝开船的人喊了一声。
“我看谁敢!”
船长在祁鸩冰冷的声音中不敢动了,祁鸩甩开云半夏的手,在她的错愕崩溃的眼神,在众人的阻止和喊叫中,上了邮轮。
邮轮被烈火包围。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打湿捂住口鼻,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海。
他是很怕火,怕那种被火焰灼烧的感觉,但他更怕——
那个总是让他生气的女人,会葬身火海。
每往里跑一步,祁鸩都能感到火焰灼烧自己身体的痛。
可他的心前所未有地狂跳不止。
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晰明白地意识到,他喜欢姜芷。
他不想让那个女人有事,他想一辈子跟她在一起!
三层的人已经跑得差不多了,他冲到姜芷的房间时,门已经被大火包围。
来不及多想,他一脚踹开了门,然后发现姜芷和孟可儿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姜小花——”
祁鸩将姜芷身上的孟可儿一把掀开,将姜芷抱了起来。
看到姜芷手背上被刀子划出来的伤,以及脖子上被孟可儿勒出来的痕迹,他狠狠地给了孟可儿一脚。
孟可儿被踹醒,看到大火,吓了一大跳,她想爬起来跑,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看到祁鸩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二爷,救救我!”
“轰隆——”
房间被烧得岌岌可危,随时面临着倒塌的危险。
祁鸩懒得搭理孟可儿,快速用自己打湿的衣服裹住姜芷,刚将姜芷抱起来,房间塌了。
他速度极快,抱着姜芷跑出房间,孟可儿就没那么幸运,瞬间被大火吞没,面目狰狞,惨叫连连——
祁鸩心有余悸,如果他再晚来一步,姜芷是不是也会——
火势已经相当严重了,脚下和周围都是火,每走一步,像是走在刀尖上,疼痛难忍。
祁鸩咬着牙,只想带着姜芷一起离开。
快要跑出船舱的时候,一根木头砸了下来,那速度太快,祁鸩来不及躲,第一反应是将姜芷护在身下。
木头重重地砸在他身上,他发出了一声闷哼——
姜芷也在这个时候,被刺激醒了。
她在漫天大火中,看到了满头大汗,脸色煞白如纸的祁鸩。
意识到船舱起火,意识到祁鸩跑来救她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刚要动,被祁鸩紧紧地抱着,“别动。”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看到他的后背被燃烧的木头压着,空气中还有肉烧焦的味道,姜芷眼眶一下子红了,她刚要开口。
祁鸩咬着牙打断她,“老子正在英雄救美,美人闭上嘴乖乖等着被救就行了。”
祁鸩颤颤巍巍地起身,抱着姜芷踉踉跄跄地走出船舱。
姜芷被他保护着,眼泪直流。
刚出去,看到了急匆匆找过来的祁长风。
“阿鸩!你受伤了!”
“小芷——”
他想伸手去抱姜芷,祁鸩往后一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得真及时,再晚一点,就能看到你未婚妻的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