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思·邓布利多辞去国际巫师联合会会长的席位,所有事务由副会长巴巴吉德·阿金巴德暂代。”
一大早,预言家日报就将这样一个轰动性的消息带给了每一个巫师。
以为战争已经停止,从巨人部落回来的海格难以置信的将报纸上的文字一个个读出来,宽大的报纸在他手里看起来只有巴掌大小。
“真叫人难以相信。”他说,“如果邓布利多辞职了,谁还能做好这些工作呢?”
“当然是塞勒斯。”哈利几人受邀来看望他,他们看向海格的时候都满眼担忧,因为他的状态不是很好,浑身都布满了伤痕,整张脸差不多都是乌青的。
“你没事吧,海格?”赫敏又一次问。
“没事,龙肉会让我好过一点的,而且我体格也比一般人好得多,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海格只是放下报纸,伸出巨大而且粗糙的手掌从桌子上拿起一块血淋淋的肉,将它敷在脸上,“不过塞勒斯,嗯,他到是不错,除了邓布利多,也就只有他了。”
他用力点点头,打着结的胡子缠在一起,像是一把扇子一样扇起风。
“不过我看这可不容易啊,有人不太支持他。”海格又说,“这也难怪,谁让他想要打破保密法呢。”
如今,塞勒斯已经是海格除了邓布利多以外最崇拜的人。
他和塞勒斯的交集在于神奇动物,之前塞勒斯为他牵线搭桥,让他结识了纽特,这让海格非常感谢塞勒斯。不过更重要的还是塞勒斯几次救了哈利和打败了伏地魔。
他深深知道伏地魔的可怕,但是塞勒斯完成了连邓布利多都未能完成的壮举。
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主席舍他其谁?
只可惜,在国际上,反而没有那么多人认可伏地魔的本事,他们心中的魔王永远是格林德沃。在这一点上,那些人内心中对格林德沃的认可简直不亚于圣徒了。
单单拥有力量的威胁终究会被打败,但是格林德沃那种人控制的却是思想。
当然了,塞勒斯同样也击败了格林德沃。
但是正因为如此,国际上对于要不要让塞勒斯成为下一任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主席反而更加的谨慎。
他太优秀了!
拥有可能是在巫师历史上最强大的力量,又和格林德沃一样企图打破保密法。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走上和格林德沃一样的道路。
五十年前以前,格林德沃尚且还有邓布利多能阻止他,但是现在呢?
就连邓布利多也绝不是塞勒斯的对手。
“我说,他真不该去想打破保密法的事情。”海格说,在这一点上,他没有办法支持塞勒斯。
作为一個混血的巨人,他的内心看似粗狂但是实际上又格外敏感。他知道身为异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她也好,马克西姆也好,甚至还有卢平……
一旦他们的血统在巫师中曝光,他们其实就很难在巫师社会中生存下去。
尽管那些人分明知道狼人只有在满月的时候才会控制不了自己,尽管他们知道如今已经存在狼毒药剂,尽管他们知道一个混血的巨人也可以和善……
但是他们仍旧容不下异类。
就连巫师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麻瓜呢?
一旦保密法被打破,那么巫师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狼人。魔法和魔杖就是他们的利爪,巫师只要动动魔杖,念个咒语就能杀人——或许他们可以与麻瓜和谐相处,但是对于麻瓜来说,他们又何必以生命为代价去赌你是个好人呢?
“可是,总有好处吧?”哈利想为塞勒斯说一句话。
他想,如果保密法真的被打破了,那他一定也可以在麻瓜世界也使用魔咒。他完全可以施展一两个小小的恶咒捉弄一下达力,而不是只能用魔杖假装挥两下。
可惜,以海格的智力,还理解不了那么深奥的东西。
他只觉得现在挺好的,为什么非要去做出改变呢?
“这只会给他带来麻烦。”他说,“我看很多人都不会愿意看见他上台的,到时候会有很多人给邓布利多写信,甚至是直接来到学校,让他重新就任会长的席位。”
这一点,海格说的没有错。
从邓布利多正式宣布这件事之后,每天就有几百只猫头鹰用它们的喙敲击着校长室的窗户。现在那一片玻璃已经被他用咒语复原了好几次。
对于每一封信,他都会认真的观看,其中有许多信件来自于他的老朋友。每每看见这些,他都会提笔在心中写他对塞勒斯的信赖,认为塞勒斯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
他从没有给过一个人如此巨大的信任感。
或许其中一方面是他被塞勒斯说服了,另一方面,他或许也想松开手,卸下肩膀上的担子。
整个魔法世界,不是他一个人的肩膀可以挑起来的,他确实是智慧,强大,像是个长者一样爱护魔法世界的每一个值得被爱的人。
但是长辈总是要松开手让孩子自己去闯**。
其实他很庆幸,塞勒斯和伏地魔并不是一类人,虽然塞勒斯想要打破保密法爱的初衷也是希望统治两个不同的世界。但是伏地魔想要的是一个绝对服从于他的混乱世界,而塞勒斯想要的却是秩序。
“或许我早就应该松开手,让这个世界自己发展,看看它变成什么样。”他轻在信里面西写道,“其实它未必就会变得更糟。”
他终于写完了最后的一封信,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手掌。
时间已经很晚了,他看向窗外,然后看向了桌子上摆放着的那根魔杖。
老魔杖。
在上一场战斗中,邓布利多将他让给了哈利,然后塞勒斯又掌控了它,但是最终,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贪恋这股力量,而是将它还了回来。
到最后,还是他自己拿着这东西不肯松手,就像格林德沃偷偷带了伏地魔的那份魔法遗产一样。
总想着留个后手。
他笑了起来,笑声中全是对自己的鄙夷。
他想,自己从今往后应该不需要这个东西了——等到他的寿命一尽,老魔杖也会随着他的自然死亡而失去魔力,因为再没有人打败他了。
于是他空着手,其实也不是空着手,他拿着多出来的那块复活石,走出了校长室。
尽管他知道复活石并不能真正的让一个人活过来,不过他还是想借助这东西的力量看看阿利安娜,他不是打算复活她,只是想见一见。
他想找一个足够隐秘的地方,不要被别人发现他的这些小小的私心。
其实校长室本来是很不错的,但是那里太小了。
他那个可怜的妹妹阿利安娜,从小就被关在家里,他怎么忍心不让她再见一见更宽旷的空间呢?
他慢慢的走着,穿过一条条昏暗的走廊,还碰上了夜游的弗雷德和乔治。他对这两个精力旺盛的孩子眨眨眼,伸出手指放在了嘴边,示意自己会保密。
再后来,他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天文塔。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霍格沃茨最接近星星的地方,最辽阔的世界只需要一抬眼就能看见。巨大的环形仪器就在不远处,它们看起来像是行星的星环。
邓布利多在火焰杯的火焰照耀下,将复活石旋转了三次。
接着,黑暗中似乎传来了脚步声——她走近了,邓布利多似乎听见了两个脚步声,但是他此刻的大脑浑浑噩噩的,没办法多想,尤其是当他看见那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小小的影子。
她非常的瘦,面颊凹陷下去,两只眼睛中蕴藏着痛苦和恐惧。
但是她又好像特别的开朗和勇敢。
她还没有邓布利多一半那么高,破细细的碎花裙已经出不出颜色,因为她的躯体是半透明的,她全身都是灰色的。
邓布利多张开嘴,他的唇和齿都在颤抖,声带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样发不出声响。
反倒是阿利安娜先说话了。
“嗨,阿不思。”
一个看起来还不到十岁的姑娘对着一个花白的,胡子甚至可以放进腰带的老人叫“哥哥”,这看起来太过于违和了,它简直不像是真的,而是一个幻影,是一个梦。
“你还能认出我?”邓布利多勉强让自己脸上露出笑意,但是他的双眼却热泪盈眶。
“我一直在看着你们啊。”阿利安娜说。
“你该回去看看阿不福思了。”
年轻的时候,邓布利多偶尔会在学校放假的时候去看望他那个不太识字,但是比他优秀得多的弟弟。但是在1945年以后,在格林德沃伤害邓布利多家族的成员——阿不福思的儿子——之后,他们就很少再见面了。
尤其是为了对抗伏地魔,邓布利多有必要将自己和阿不福思之间的关系隐藏起来,以防不测。
久而久之,不见面已经成了习惯。
“我恐怕他不会欢迎我的。”他悲哀的说。
但是他怪不了任何人。
邓布利多知道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认为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太阳光,所有人都觉得他伟大。但是实际上他绝不是这样的,而阿不福思或许是唯一一个知道他这些阴暗的人。
他根本就不敢回去,因为他害怕。
不是害怕阿不福思能将他的鼻梁打歪的拳头,那是最无关痛痒的东西了。
他惧怕的是阿不福思血淋淋的揭开他的伤疤,扯掉他身上伟岸的遮羞布,让他看清自己有多么的自私自利。
他就是一个在乎自己胜过家人的混蛋,不只是一个世纪以前在戈德里克山谷他决心要抛下自己的妹妹离开,哪怕是现在,当他看向厄里斯魔镜中的自己的时候,看见的也是和格林德沃相拥的样子。
所以这才是惩罚,他只配一个人悲凉的待在霍格沃茨。在每一个圣诞节的时候,也只配收到数不尽的魔法书籍——多讽刺啊,那不就是他年轻时候渴望的东西吗?
那个时候他感觉自己才华横溢,却被一个可悲的家庭拖累。他没日没夜的写信给当时在魔法界非常具有声望的人,希望得到他们的赏识。
他确实是成功了。
黑夜里,两个人沉默了许久,邓布利多慢慢走到星空之下,走到塔楼的边缘,他没有注意到阿利安娜此刻的样子似乎有些怪异了。
她像是不稳定了,仿佛复活石这个型号接收器马上就要和死亡的世界断开,她的形体扭曲着,神色也变成了担忧。
黑暗的塔楼的阴影中,另一个高挑的影子缓缓靠近。
阿利安娜神色惶恐,她一定是想说什么,她想警告邓布利多,但是她做不到。
直到邓布利多问出那个问题——
“阿利安娜,你还记得,”邓布利多没有转过身,话语在他的嗓子里打了好几个旋才艰难的吐出来,“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是谁的咒语打中了你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折磨了他近一个世纪,他的很需要知道真相是什么。
不过,曾经他担忧杀死阿利安娜的是他自己,而现在,出于他的私心,他反倒希望那个咒语是他的失误导致的,这样一来,那天格林德沃和阿不福思就是无罪了。
邓布利多愿意承担一切的罪责。
但是身后却迟迟没有传来回应。
他的内心备受煎熬,他转过身,看见阿利安娜就站在火焰杯的前面,火焰杯的光透过她半透明的躯体,让人看得不是那么真切。
“阿利安娜?”他发现了不对,眉头皱了起来。
“阿不思……”阿利安娜的神情已经开始变得痛苦起来,她哀伤地看向他,仿佛在为他哀悼。
她在可怜这个老人。
接着,邓布利多就看见另一个幻影和阿利安娜的影子重叠了。
那个人影大部分都是灰色的,他裹在一席袍子的下面,轻轻挥手,阿利安娜的形体就扭曲起来。
“阿利安娜!”邓布利多紧张地扑过去,他试图抓住什么,但是阿利安娜却像是沙粒一样消散了。
现在,反倒是那个黑影的样子变得清晰起来——邓布利多瞪大了眼睛。
“塞勒斯?”
那个和塞勒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却轻蔑地摇了摇头。
“我不是塞勒斯,”他说,“你可以叫我,死神,阿不思·邓布利多。”
他不知从何处拿起了老魔杖,对准了邓布利多的心口。
“轰!!!”
刹那之间,巨大的闪电击中了灰色的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