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见叶定宜明显认真的,而不是说说而已。
本来还想再劝一劝她,这孩子无辜就怪了,有那样的父母,它怎么可能无辜?
既不无辜,就该生下来好好“享受”才是。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夫人如果忽然就改了骨子里的原则和底线,您也不是您了。”
“行吧,我待会儿就去告诉她,让她自己决定。”
“如今这个情况,的确不生,反而是在行善,是最好的结果。”
叶宝宜摆手,“你也不必给我戴高帽子,我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儿。”
“只是不想让一个还算无辜的孩子,将来沦为斗争的工具罢了。”
“到底生下来便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了,如今却算连个胎儿都算不上,还来得及。”
她就算一心报仇雪恨,也不至于利用一个胎儿。
不至于明知道这孩子生下来便吃不尽的苦,可能随时还会夭折,压根儿长不大。
说穿了就是来历劫的。
依然心安理得的逼叶宝宜生下它。
所以,就由得叶宝宜自己决定,不留就不留吧!
白兰还待再说,“那也是它的娘自己选的……算了,希望它下次能擦亮眼睛。”
“投生到一个期待它,父母也心善心正的人家吧,哪怕穷些呢!”
就听得外面婆子再次通禀,“夫人,侯爷来了。”
叶定宜忙示意白兰打住,迎到门口。
等孟少恒一走近,便屈膝福了下去,“侯爷。”
孟少恒伸手想扶她,“夫人不必多礼,又不是外人……先进屋坐下说吧。”
叶定宜自然不会让他碰自己一下,侧身避过了。
然后当没看见孟少恒明显一僵的手和脸色一般,随他进屋里落了座。
这才道:“看侯爷这些天憔悴清减了不少啊,可要注意身体才是。”
“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可都指着侯爷呢。”
孟少恒何止憔悴清减了。
他整个精气神,整个气质、面相都大不一样了。
那种无形散发的焦躁、颓废还有无计可施,无不在透露着他离穷途末路的困兽,只差一步之遥。
啧,哪还有半分上辈子孟侯爷那在旁人看来与生俱来的优雅从容,游刃有余?
要不说银子养人呢!
孟少恒抿唇,“内外交困,可不得憔悴清减了。”
“幸好夫人这个贤内助终于回来了,我也终于能稍稍松口气了。”
“对了,夫人在宝华寺可还适应?净尘师太能一留你便是这么多天,应该也是很喜欢你的吧?”
“我看夫人气色倒是挺好,可见师太也很照顾你才是。”
顿了一下,“师太这般喜欢、照顾我夫人。”
“于情于理,我这个做夫君的,都该去给师太当面请个安道个谢才是的。”
“夫人觉着呢?”
叶定宜怎么可能带他去拜见净尘师太。
当她不知道他满肚子的蝇营狗苟呢?
她可不想脏了师太的地方,不想扰了师太的清静。
人渣本来也不配!
于是眉头一皱,“侯爷有这个心当然是好的。”
“但师太岂是那么好见的?侯爷不知道,我去那天,正好福慧长公主也带她女儿长乐县主去了宝华寺,给师太请安。”
“长乐县主是借口自己指婚了,往后嫁作人妇便再别想清闲,希望能留在师太那儿小住几日。”
“师太不好不留她,才连我一块儿留下了的。若不然,我只怕当天就得回来了。”
孟少恒惊讶,“是吗?”
“她们母女也去了?可真是阴魂不散,哪里都有她们!”
“竟还指婚给了四皇子,少说将来也是亲王妃了,老天爷可真是不开眼!”
叶定宜小声,“有什么办法呢,人家生来就是皇亲国戚,老天爷可能也欺软怕硬吧?”
“但我还没说完,侯爷且听我继续说。”
“我和长乐县主住下的次日,没想到二皇子妃也到了宝华寺,说自己有身孕了睡不安稳。”
“也想留在寺里和师太身边,沾一沾佛气和师太的福气。”
“惹得师太大怒,直接把人赶走了,还给气病了。说连皇上去请安,她都时常不见的,其他人算什么东西?”
“以后谁敢再去扰她老人家清静,她就让皇上重罚……所以侯爷确定,还要去吗?”
孟少恒到底是在宫里当差的。
再是边角料呢,宫里和朝中一些基本的情况,还是知道的。
一听二皇子妃立刻赶去了宝华寺,便知道她这是、或者说贵妃母子这是生怕三皇子母子抢了先去。
毕竟福慧长公主不止在皇上面前得脸,在皇后面前也一向得脸是大家都知道的。
他忙道:“那夫人这些天,岂不是知道了好些旁人压根儿没机会知道的事?”
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趁之机?
叶定宜苦笑,“怎么可能?我一天最多也就只能见到师太一次,而且是请完安师太就端茶送客了。”
“往哪儿知道旁人没机会知道的事去,再说就算让我知道,我也不敢呀。”
“侯爷不是说过,有时候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么?”
说着一嗔,“就这侯爷还说我气色倒好呢,好在哪里了?”
“每天都吃不下睡不着好么,生怕神仙打架,我这个小鬼莫名其妙就跟着遭了殃。”
“偏还不好先说辞行的话,硬是等到今儿长乐县主先辞了行,我才跟着回来了。”
孟少恒刚才就没仔细看过叶定宜。
这会儿仔细一看,见她脸色是有些苍白,额头和两颊还有几处红点。
应该在寺里也不大好过。
忙笑着安抚,“我知道辛苦夫人了,都怪我位卑言轻,不能让你夫荣妻贵,人人都高看一眼。”
“只是这样的机会,的确可遇不可求,便实在、实在舍不得给错过了。”
“当然,也不能明知道师太会生气,明知道可能会惹到其他贵人,还要硬上赶着去。”
“那,我不方便去拜见师太,夫人还能再去吗?就算不便再留宿,去请安应该还是可以的吧?原也是应该的。”
他再不擢升,或者再不换个肥差。
可就真要撑不下去,从他自己到侯府,都要彻底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