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让白兰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又免不得有几分自得一闪而过,衬得她整张脸都鲜活跃动起来。

她摆手,“白兰妹妹快别夸我了,都是夫人指挥得好。”

“况说是净赚了三百多两,却又用来进货了,还是没看到银子。”

“所以夫人,我就想着,我们要不再雇一批绣娘,做更多的衣裳?”

“只要八大胡同一直在,我们做再多成衣,也是不愁卖的!”

顿了一下,继续,“等回头旁人见我们赚了钱,——就算我们再怎么遮掩,迟早也总会有人跟风的。”

“到时候有了竞争,可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

“最好的法子,就是趁现在多赚,将来要及时抽身也不亏。”

叶定宜思忖片刻,道:“我们才刚起步,树大就真要招风了。”

“这是京城,你家夫人我在你看来可能是贵人,但在真正的贵人眼里,却不值一提。”

“所以还是像现在这样,不显山不显水,闷声发财的好。”

“况这个生意我们也不知道能做多久,时机到了,肯定还要想其他法子,走其他路的。”

“那再雇绣娘是长契还是短契?长契怕将来养不了那么多人,短契又信不过。”

如梦闻言,迟疑起来,“这……”

也是,这可是天子脚下。

就拿八大胡同来说,哪家楼里背后没几个靠山呢?

虽然说起勾栏瓦舍都是一脸的鄙视唾弃,银子却永远是好东西。

只要面子维持好,谁管它私下里是怎么来的?

自然,见他们作坊赚钱了,也少不得会有人仗势明里暗里的使绊子使坏。

到时候累得夫人名声受损,甚至惹上大麻烦,后悔都迟了!

如梦越想脸越红,声音也越低了,“夫人,是我太急功近利、太短视了。”

“就只想到赚钱,想到好的一面,忘了任何事都是有好的一面,自然便有坏的一面。”

“您放心,我以后都会踏踏实实的,再不会好高骛远了。”

叶定宜忙笑,“你也是为了我,为了我们作坊,何错之有?”

“再说我也不想你太辛苦,看你都瘦了。”

如梦见她真不怪自己,方笑了,“是瘦了一些,但精神更足了,浑身都觉得充满力量。”

“我昨晚大概算了算,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大概十天能出一批成衣。”

“按每次净赚三百两的话,一个月就能赚九百两。”

“那最迟下下个月,就能除了本钱,还能按时给夫人上缴收益了。夫人觉得怎么样?”

叶定宜笑容满面,“我当然觉得太好了。”

“这样基本就只动了个嘴,出了点本钱,就能坐等大赚的生意,可往哪儿找去?”

“我中午可得好好敬我的财神爷三杯才是。”

如梦直笑,“财神爷可万万不敢当。”

“再说夫人敬我我可当不起,该我敬夫人才是……”

如此到得中午。

作坊一共席开四桌,周大叔父子和护院们坐一桌。

叶定宜和如梦白兰,再加三个绣工最好、做事情最利索的绣娘坐了一桌。

剩下九个绣娘再坐一桌。

厨娘又带着几个粗使杂役在灶房单开了一桌。

大家一边吃喝一边说笑,因叶定宜并不拿架子,——当然,大家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是东家夫人。

所以过了最初的些微拘谨,之后所有人便都放开了。

自然是酒足饭饱,宾主尽欢。

叶定宜也在饭毕稍事歇息后,带着白兰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不过不是直接回侯府,她打算先去附近的生药铺子,借抓药之名,行趁机认药之实。

不然就算有常大夫这样的大拿悉心教导,她连药都不认识。

把每味药的外观药性背得滚瓜烂熟,甚至知道怎么开方子了,又有什么用?

于是一刻钟后。

叶定宜便由白兰搀扶着下了马车,进了在整个京城都比较出名的回春堂的大门。

并不知道她才一下车,就让站在旁边茶楼二楼窗边的高凌,看了个正着。

高凌一边状似无意的说话,一边小心翼翼的觑旁边的沐沣,“我是说远远的看着驾车的人挺眼熟。”

“还寻思是谁呢,没想到是周大叔,更没想到他家夫人也在车上。”

“呵……也是,周大叔是他家夫人的陪房和车夫,他既然在,他家夫人怎么可能不在。”

“也真是有够巧的,这都能遇上……”

沐沣却既没说话,也没看他。

就跟压根儿没听见他的话一般。

直接吩咐一旁的慕容翀,“那就定了九哥去福建,我去保定,中旬出发。”

“只是福建很快就要热起来了,还要长时间走水路。”

“九哥少不得要辛苦几个月了,只能等回来后,我再谢九哥了。”

慕容翀摆手,“辛苦什么,你难道就不辛苦了?”

“再说你也的确不能长时间离开,我却无妨,我在西山大营也多少有几个心腹替我周旋。”

“当然我去福建更合适了。”

“自家兄弟,就别说这些废话了。”

随即笑着看向高凌,“你眼睛倒尖,大老远都能看见。”

“不过也确实够巧的,可见确实有缘。”

高凌又觑了一眼沐沣,方笑道:“九爷说笑了,就刚好一抬头就看见了。”

“不过往后除了常太医,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到底,只是不相干的人。”

“所以前儿无意听说周大叔正替他家夫人寻武婢和女镖师,却遍寻不着,属下也没打算搭手了,虽然只是举手之劳。”

慕容翀一笑,“你消息也挺灵通,什么都能听说。”

“不过武婢和女镖师自来抢手,遍寻不着也正常。”

“问题好好一个侯夫人,无缘无故寻武婢女镖师做什么,难不成,是信不过身边的人。”

“还是知道自己会遇到危险,所以未雨绸缪?”

顿了一下,“那她也真是有够可怜,她夫君也有够废的,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

“还算哪门子的男人!”

高凌见慕容翀肯配合自己。

胆子越发大了,“外室都养几年,孩子都快生俩了。”

“哪儿是护不住,分明就是懒得护、不想护吧?”

“还逼得自己的夫人只能赚青楼的钱,要不是实在没法子了,何至于此?九爷说得对,算哪门子的男人。”

“怎么好女人偏就遇不上好男人?真真是明珠暗投,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