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儿天黑的厉害,只有一丁点儿月光。

戎嵘个子高,甚至没有垫脚,就徒手摘了廊下的一盏灯笼。

戎嵘就这样拉着陈也好的小手,悠悠闲闲地走在院里,最后走到了茅房门口。

戎嵘松开了她的手,把手里的灯笼塞到她的手里,说:“去吧。”

陈也好本来是想跟他说什么的,但一想到戎嵘拿自己当赌注,就打算以后都不再信他,不打算再改变他了。

等自己以后挣了足够的钱,就离开他。

陈也好一边抱着灯笼进了茅房,一边在心里暗暗地想。

而此时,戎嵘就这样在茅房的门口站着,在黑暗中高高大大的样子,就这样等着一个人,连玩笑的表情都没有,那耐心的样子,竟然让人在那魁梧的身子上感受到了一丝的温柔。

陈也好进去又出来,戎嵘拉着她就要又去赌坊。

陈也好却挣扎了一下,说:“我不进去了,里头臭!”

“啊?”戎嵘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就要在她的脸上拧上一把,虽然被陈也好躲过去了,但他还是咬牙笑着说,“就你干净!”

陈也好心想,反正自己比他们这些男人干净。

戎嵘虽然这么说她,但想来这个丫头也困了,就一抬下巴,朝着一个方向指了一下,说:“你去那屋睡去吧!”

这院子本来就破,戎嵘指的那一间,但是这里头唯一一个还能看的屋子。

陈也好抱着灯笼,“哦”了一声,想着戎嵘也该走了。

可是戎嵘却没有。

无奈,陈也好面无表情地扯了一下子嘴角,然后转身,朝着那个屋子走过去。

连戎嵘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非要看着她进了屋子,才能安心一点儿。

眼看着那一盏从廊下摘下来的灯笼放到了屋里的桌子上,戎嵘这才放下心来,又去赌了。

而此时,陈也好也在隔着一个窗户缝儿,偷偷看戎嵘。

见他走了,这才又拿起来了灯笼,然后在他的屋子里面看了看。

这屋子倒是挺宽敞的,就是东西少。

陈也好想找一件防身的东西,就随便翻了翻。

然后,她就无意间翻到了一张什么东西。

朱砂渗红的一张纸。

好奇心驱使,陈也好打开看了看。

这应该是一张官府的文书,是上一任的县公亲自盖的章。

因为上面写的是古文,陈也好看的也不是很明白,仔细捋了捋,才稍微看懂了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一张军令状。

内容却是让人胆战心惊。

陈也好皱了一下眉头,将那文书给合上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把大约七寸长的匕首。

陈也好拿起那把匕首,抱着灯笼,走出了屋子。

这一路实在是太长了,陈也好走的腿疼不说,深夜无人,路上又遇到了不少的坟头,她一个女孩子,说一点儿不害怕那是假的。

于此同时。

一贯喜欢拿赌钱来解闷的戎嵘,此时却赌的实在是没有意思。

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赌钱都不能让他快活。

那丫头在屋子里干嘛呢?

那丫头睡了没有啊?

自己的被子干不干净啊?

屋里好像没水吧,那丫头渴了怎么办呀?

戎嵘越想越是心不在焉,一向喜欢赌到通宵的他干脆不赌了,直接将骰盅一扔,说:“不玩儿了,不玩儿了!”

整个赌坊的人,几乎都是围着戎嵘站着的。

戎嵘赌的大,几乎每一局都是大起大落,实在是有看头的很。

来这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是为了看他赌钱的热闹。

他这一不赌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没意思了。

“嵘哥,这才哪到哪儿啊!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呢!”一人道。

“对啊对啊!嵘哥,再玩儿一会儿呗!你这要是走了,那还能有什么看头啊!这大半夜的,谁乐意回去。”

戎嵘却看他们一眼都没有,直接就走了。

一想到能够见到陈也好了,戎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里有多畅快。

可是他推开门进去,借着那一点儿月光,却没有看到陈也好踪影。

“哪儿去了?”戎嵘心想。

他刚想开口叫人,却一下子想了起来,自己好像还不知道那个丫头叫什么名字。

这个媳妇儿,是他那还在世的爹给他说的亲,这还没成亲呢,他爹就死了。

那丫头,他也是只见了一面,见了一面就去坐牢了。

他当时根本就不在意陈也好,哪记得陈也好叫什么名字。

叫啥来着?

“……”戎嵘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陈也好叫什么名字,张嘴犹豫了一下,开始喊,“丫头!”

哪有人搭理他。

戎嵘烦的挠头,心想,这找个人,连叫都不知道怎么叫,这也太麻烦了。

这大晚上的,这丫头瞎跑啥呀!

戎嵘干脆不找了,躺下就睡。

可是一向沾了枕头就能睡着的戎嵘躺了半天也没睡着,最后翻了一个身,换了一个姿势,这才终于睡着了。

陈也好走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亮起来了,她的脚也已经疼的没有什么知觉了。

路上遇到早起的村里人,村里人走路都有一点儿躲着她,但也远远地打量着她。

陈也好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去后,他们都不肯罢休,等陈也好走远了,他们还非要够着头再多看上两眼,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欸,周家的,你说这个丫头这是打哪回来的啊?”

“这看着也不像是从地里回来的,那不是去镇上的路吗?”

“啊?她这也没有坐牛车啊,该不会是自个儿走回来的吧!”

“那咋可能,她一个女人,这不得在路上给吓死啊!”

“他的恶霸男人没回来?”

“那咋可能回来!”

“也是,他一个恶霸,哪会着家啊,这丫头就算不挨打,那也是一个守活寡的!”

那几个人越走越远了,陈也好能够听见的声音,也没有了。

“听说那丫头做了啥葫芦?糖葫芦?”

“对啊,到镇上卖去了。”

“卖出去没有?挣钱多不多?”

陈也好走到了家门口,进到院子,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