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汉对龙泽汇的重庆之行是满意的,因为蒋介石同意把云南的三个保安旅扩编为九十三军和七十四军。而且由自己的亲!佶龙泽汇、余建勋分任军长。同时,坯答应拨给两个军的武器装备补充和经费粮秣的补给。他清楚地知道:随着军事实力的壮大,自己的腰杆子也就硬了起来。即使他曰准备起义、迎接解放,也是一股相当可观的资本!

卢权对蒋介石疑惑不解。“蒋经国下榻卢汉家中,连曰与裴存藩,佘程万、朱景睑等接触,了解云南政治动态,也和卢汉就在云南建立反共签地问题交换意见。蒋经国对卢汉执礼甚恭,总是主席长主席短,说得甜滋滋的。卢汉也以‘殿下,待之,事事唯唯诺诺,使蒋经国感到满意,但是卢汉作为一位玫治家,虽不能完全准确地洞察时局的变化,可他深深知道蒋介石的大公子一一蒋经国绝不会有此闲情逸志来昆明散心。每当蒋经国和军统系统的人物接触,他都心惊胆寒地发出这样的自问:“小蒋会不会知道我的动向了呢?……”

就在蔣经囯到达昆明的第四天夜里,机要侍从额有些慌张地叩开了卢汉的卧室房门,双手榇着一份电文,声音有些颤扦地枨告:

“卢主席,老主席他……他从香港发来了重……重要的密、匏电……

“不要这样慌慌张张的嘛!”卢汉有些不髙兴了,操着习惯的〇气,念给我听!”、“老主席他‘他说,蒋介石……近日抵,抵达昆明,”什么?!……”卢汉下盘识地惊问。

老主席他、他说:蒋介否近日抵达昆明,他要您……要、您,一

“要我干什么?!”

“要您扣住蒋介石,演出当今的西安事变!”

“啊"……”

卢汉完全地惊呆了。他双手有些抖颤的接过龙云发来的密电,一口气看了三遍。电文写得清清楚楚,而且还说“有确实证据,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兴起了狂风,揪起了巨澜,他似乎想了一生都不铃想过的大事……

蒋介石果如龙云说的那样,近期抵达昆明,他演出一幕扣蒋,的史剧易如反掌,比当年张学良在西安演出西安事变还要容易'得多!况且历史发生了根本的变化,那时的蒋介石是!;统天下,;中央红军被围剿得不足万人,张学良为了民族的最大利益,演出了一幕千古绝唱一~扣蒋的好戏西安事变。因此,他禁不住地自问为了全国早日走上和平建国的道路,我卢汉为什么就不能步其后生一试呢?”从他那紧紧相握的右拳,我们似乎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干!坚决把蒋介石扣起来,但是,这个干字尚未化敏行动的方案,卢议的决心又被另种疑虑所代替了:他手中只有3个保安旅,且又装备差,弹药不足,裉本不是云集滇黔川的中央军的对手。一旦扣蒋的戏揭刀!序幕,接下来的就是一场恶战。战局的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当他想到昔日的张学挺敢于发动西安事变的本钱一一由东北军、西北军和红军结盟做后卮以后,他那扣蔣的勇气就不复存在了!尤其当他想到在云南就要解放的前夕,演出一场危害桑梓,殃及三迤父老的悲剧的时候,他近似下意识地说:

“干不得!干不得……”

卢汉刚刚做出“干不得”的结论,龙云那严峻的形象又伫立在他的面前。他似乎又听到了龙云那熟悉的训斥声!转瞬之间,他想起了今年二月十二日为兑换“关金券”厨发的事件。当时,他被煽动性的汇报所激怒,立即驱车赶到昆明南屏街现场,!在中央银行昆明分行门前设案,亲自审讯被逮捕的群众,凡讯及;曾冲上该行楼上者,立即枪决。就这样一连枪毙二十一人,造成了“南屏街大血案'对人民犯下了严重的罪行。为此,中共新华社于翌日发出义正辞严的评论:警齿杂人犯!假如此次龙云的密电为中共所授惫,而他又再次相背而行,中共对他放蒋的行为又将做何评论呢?进而又将怎样看待他秘密策划中的云南起义呢?……

卢汉陷人了痛苦的沉思中!

蔣经国到达昆明已经整整五天了,他依然由龙泽汇陪同游览以明的西山。正如龙择汇所记述的那样,他到处讲'第三次世界大战即将爆发’、‘云南必須变成坚实的反共基地党国必胜、还要我幵车陪他游览风景名胜。他多次表示已经替我们在台北准备好公馆,劝我们敦促卢汉赶快把家搬去。我含糊地回答/我们;!代人都住在这里,老家就在昭通,搬家也不容易呀,要收拾一下%”蒋经国游览西山在回卢公馆的路上对龙泽汇说,

“龙军长,今天中午,我父亲就要经昆明去台湾。你我请卢主席去飞机场吧!”

龙译汇听后如梦方醒,暗自说,他原来是替蒋介石打前站来的啊!”

卢汉获悉蒋介石过昆明的准确消息以后,一种藕断纥连、若即荇离的情感浦上心头。正如他的一位部属所写的那样,在台儿注战役以后,卢汉损兵折将,深恐难以自保,结果却被蒋提升为三十军团长,尔后又提升为第一集团军总司令。卢汉患留肠炎.蒋介石派中央医院院长沈克非到滇为卢割治,备极关注,后又升卢为第一方面军上将司令官,可谓恩宠有加,卢对蒋自亦衷心感纫。所以当蒋被李宗仁排挤时,卢仍对蒋遥申拥戴举凡军政大计,都更向蒋请示,并派员到溪口问候,佶电往还不绝,就这样,卢汉怀着极其矛盾的心倩赶到机场迎接,丼请蒋介石到卢公馆进午餐,然后送蒋氏父+去机场,上返台湾。

对此,江南先生铃撰文评说,一系迫于形势,卢永衡的实力仅八个保安团,决非李弥、余程万的二十六军和第八军的对手。中共南下兵团,尚在湖、粵南进,远水救不了近火,轻苹妄动,后杲甚虞。一系卢的性格使然,彷徨失措,意志不坚。”“蒋先生自己,对卢佶任有加,拒阎扣卢于先,批驳毛人凤杀卢之议于后,基于这个道理,蒋绕道昆明返台。

龙云获知蒋介石安抵广州的消息以后,也只能望洋兴叹,怒指苍天。他锊经愤愤不平地说过这样一句话:

“难遒蒋介石的劫数未尽。”

蒋介石过昆明的风波尚未平息,国民党湖南省主席程潜及第一兵闭司令陈明仁在长沙于八月因当宣布起义。从此,华中不保,并危及闽粤。八月五日,美国国务院发表了題为《美国与中国的关系》的白皮书,其中有一部分内容严厉地指控了固民党的堕落、腐败和无能。这不仅严重地打击了蒋介石想护卫蒋定王朝这残垣断壁的意志,而且也极大地冲击了卢汶对蒋家王朝残存的幻想。此时此刻的卢汉,是何等地想和中共取得联系.准备起义啊!可是令他失望的是有关这方面的努力都失败了!请看龙泽汇如下的回忆!

、这时,自称中共南方局特派员的张铿向我提出:中共有―个姓孙的重要负责人在成都,原是川大教授,现在昆明工作,很重要,必须派一个高级官员去掩护,避开特务耳目把他接来,以便开戾工作。与此同时,卢汉欲使云南起义时有+策应,正想派人去向西康省主席兼二十四军军长刘文辉、川康绥靖±任邓锡侯和川陕边区司令潘文华联络。而李弥笫六编练司令部的参谋长車立,原是卢汉的汩部下,曾有起义的表示,他与刘文辉的副参谋长肖天才是陆大同学,有相当的交情,派他去联络比较合适。张铿則派黔灵中学的教师陆浩随卓立前去。我叫人眷他们买好了飞机票。

约一星期之后,卓立回来了。但郑个姓孙的重要负、人却没有来,同归的只有陆浩和张鏗的妻子。据卓立谈,他先到成都,没有见到姓卦的他说,陆浩与张铿的爱人去过孙家,孙因患辟病很重,表示不愿回昆明。

卓立接着说到他去雅安和刘文辉晤谈的经过。他首先会见肖天才,双方对蒋介石必然覆灭的看法,意见完全一致。次晚,即由肖陪同秘密去见刘文辉,他把卢汉的信交了,双方谈得很投机。刘文辉表示,反蒋起义,旱有此意。认为在解放军未到以前,还得与张群周旋,避免过早与蒋发生冲突。刘文辉说,请你转告卢汉,我坚决同他取一致行动,如云南发生对蒋作战时,我负责牵制驻西昌贺国光的部队,使其不能南下威胁云南的侧后。卓立认为会谈已取得成果,表示还要回成都去见邓锡侯和潘文华,刘文辉制止说,四川省主席王陵基很顽固,特务又多,你去见邓、潘二人有许多不便,易发生意外,这个工作由他去办。卓立即将卢汉致邓、潘二人的信和密电本交给刘文辉,刘嘱肖天才负贵以后同云南的联系工作。

卓立谈到这里,我感到他的联系工作做得很圆满。从此,两者的联络没有中断,时常了解彼此的动向。后来,就在卢汉宣布云南起义的同一夭,刘文辉、邓锡侯和潘文华闻风响应,同时在四川彭县宣布起义,粉碎了蒋介石妄图惜西南作最后挣扎的迷梦。

由于张铿在昆明、成都没有取得组织上的联系,我们开始对他的政治面貌发生了怀疑。接著,张铿所办的训练班(编为保安直属营)中,原营长杨维骞所招的学兵与张铿所招的学兵,不断发生摩擦,双方甚至开了枪,还打死了一人。卢汉得知,派省保安司令部参谋长佴晓清去负责处理。他很失望地对我说,张锂究竟是否共产党人,很成问题,今后你们不要再和他联系了!”

也就是在这一天的晚上,裴存藩造访了卢公馆。卢汉一看、这位军统大特务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乂不禁地暗然自问:

“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为何在这种火候上找我呢?……,裴存藩是一位善于审时度势、见风使舵的军统特务。他清:楚蒋介石利用卢汉和伺机除棹卢汉的两手准备。尤其他听说%认凤指示沈醉暗杀卢汉、龙泽汇、安恩溥等人,以李弥等人取而!代之的消息以后,他不得不考虑自己未来的出路和下场。他仔细分析了蒋家王朝在大陆最后一块基地一云南落人中共以府,认定自己依附卢汉比李弥的结果会好些。所以他决定讨货共事多年的小同乡卢汉。

“卢主席,现在是时局艰危、人心莫测的非常时期,有些事情嘛,不给你提个醒不好。”

“那就直说嘛,不要这样闪烁其辞。”卢汉若无其事地答说。“据保密局云南站站长沈醉说:龙老主席多次派人回滇策动‘反坂、投共

“无稽之谈!”卢汉矢口否认。

“不要这样激动嘛裴存藩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说沈醉当面对我说:他有确实的证据厂

“那就向台湾发报,讨个总裁的手谕来抓我好了。”卢汉攻做不屑一顾的样子,又轻蔑地哼了一声。

“看你……”裴存藩为难地摇了摇头,卢主席,你这样嗲我出气,下面的情报……”

“说!”卢汉很快冷静下来,尕意裴存藩在自己身旁落座。

“卢主席,他们还说,龙泽汇军长近来的行动有点诡秘。”

“那就请他们拿出证据来,我立即将他逮捕下狱】”卢汉再次发了火。

“卢主席!你……”

“我实在忍受不了这些无端拨莽是非的獾动!”卢汉春着有些难堪的裴存藩,有意改换了口气,“不要多心,我不是对你的。今后听到这一类的谣传,还望私下通报一声。”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裴存藩的目的达到了,又闲扯了一些其它的事情就告辞了。

卢汉毕竟是有这两块心病的,无论他怎样再三否认,也掩盖不了内心的慌乱。他一方面通知龙泽汇严加注意其言行,一方面加强身边的警卫,防止在这一日三变的政局中死于非命。同时,他越发地焦虑云南的出路了!就在这日愁生白发的日子里,他曾经对一位部属不无感慨地说过这样一段话。

“我一个人的问题很简单,搞得好就多搞几天,搞不好拍拍屁股坐上飞机就走了,到美国过一辈子根本不成问題。但是这么多部属怎么办呢?都是几十年枪林弹雨中同甘苦共患难过来的人,怎么能丢下他们不管呢?要替他们找条出路才行,六十军走得对,九十三军就是晚了步。”

正当卢汉陷入苦闷面又不能自拔的时候,突然飞来了一个惊人的喜讯.販散了逨漫在他心头的熟雾:宋一痕由北平回到了昆明,报告他在北平期间见到了中共副主席周恩来,当面请示了有关云南起义的事宜。周恩来高度评价云南起义,佴是吿诫说,“在解放军尚不能直接支援时,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以免糜烂云南地方。”从此,卢汉心中这块悬而未决的千斤重石落了地一顿感踏实多了!旋即把全付精力投入到计划云南起义,迎接解放的大事上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卢汉不仅觉得春城盛夏的气候分外的凉爽宜入,而且还感到酒饭是那样的可口。他白天虚与委蛇,自如地处理和国民党、军统特务的关系,晚上密召亲信,研究扩充武裝,准备起义的部署。一天晚上,龙公馆突然打來了电话,说是朱希贤和张秘书由香港飞抵昆明,并说张秘书于今晚有要事隶足。卢汉不禁自语:

“一定又带来了新的喜讯/

然而,张秘书带采的却是令他不快的消息。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不久以前,龙云的夫人颐映秋枚到了一份传单,署名云闱人民自救会,内容是拥龙不倒卢,强调拥护龙云回滇主持反蒋起义以救地方,颠映秋对卢汉所作所为存有戒心,叫张秘书带着这份传单去试探卢汉,了解卢汉准备何时迎接龙云回滇,如何保证龙云的安全。

卢汉看过传单以后,心头的热情骤然消失。他对嫂夫人和张秘书搞的这等小权术实在反感,严肃地说:

“这事我早细道了,老主席回滇主持工作再好没有了。至于老主席回滇后安全,我无能为力

张秘书听后窘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卢汉越想越气,方才欢迎张秘书的热情降到了冰点以下,他感到客厅中的空气令人窒息。张秘书为了从这困境中解脱出来,小声地问:

“卢主席.老主席来倩询问您计划何时准备起义。”

“这要取决于全国形势的发展,不可仓促从事,卢汉首次这样果断地回答这方面的询问。他望着既尴尬又惊讶的张秘书,缓和了一下口气,再说,中共中央的领导人也不同意马上举行起义/

“您和中共领导人联系上了?”

“是的。周恩来对云南起义做了非常具体的指示。”

张秘书一听,真是喜出望外,激动万分。顷刻之间,她想起了当年在南京拜会周恩来时的情景,也记起了周公夜访龙公馆的往事。她暗自感慨逍:“隅公啊周公,您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云南人民的事……”张秘书理智地控制住内心的激动,充满期望地问:

“卢主席,周公对云南起义做了哪些具体的指示。”

是张秘书的情绪感染了卢汉,还是卢汉已经忘却了方才发生的不快之事?此刻,他的情绪很好。他格外郑重地说:

“周公对云南起义十分重视,并指示在解放军尚未直接支援之前,不可轻舉妄动。”

张秘书那颗悬着的心就象是一块石头落了地,顿时安稳了。她由周公的指示知道,云南起义的大事已经纳入中共中央的领导下,无论何时起义都会取得完全的胜利。张秘书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髙兴地说:

“老主席知道后,保准激动得睡不着觉。卢主席,您也放心吧,老主席再也不会罹促您提前起义了。”

一家人的矛盾是容易缓解的。卢汉似乎也忘了兄弟间的猜忌,非常亲热地说:

“请转告老主席,我会按着中共的意图领导云南起义的。另外,为了不引起国府貽疑心,务请老主席不要在港泄露有关云南起义的消息。”

“请卢主席放心,我一定负责转达。”接着,张秘书又开玩笑地说这次,我相信老主席会听从您的指挥,对外严守秘密的,卢汉听后忍不住笑了。这时,一位副官走近客厅,将手中的两份电报呈交给卢汉,声音洪地说;

“报告!这是由香港发来的两份急电!请您审阅。”

卢汉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持这位副官离去之后,卢便仔细地看起电拫来。他一看电报的开头,便惊得失口“啊”了一声。待他阅完之后,气得把这两份电报摔在面前的荼几上,愤怒屏常地说:

“胡闹!简直是胡闹!云南起义的大事,必将毁于此举!”

张秘书莫名惊诧,不明白卢汉为何大发脾气。但是她下意识地感到,这两份香港来电的内容必定和龙云有关。她顾不得请示卢汉的同意,本能地站起身来,走到卢汉前面的茶几旁边,拿起电报看了起来。第一份电拫,是龙云等四十四人在香港举行记者招待会,发表《我们对现阶段中国革命的认识与主张的声明,指责国民党政府在过去二十五年统治中的反三民主义、反革命的行径,主张拥护中国共产党。第二份电报,是龙云派其代表对记者发表谈话,明确指出,云南在龙的策动下,已准备成熟,即将举行起义。”张秘书看后也顿时失去了主张。当她想到由此将会发生的连锁反应,又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她几乎是哆嗦着问:

“卢主席,您有补救的办法吗?”

卢汉没有回答张秘书的问话,仍然是满脸怒色。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衡地平息了猝然而起的愤怒。他冷静地想了想将会发生的变故,也拿不出明确可行的宭见。最后,他只好叹了口气说:

“主动权已经交给了蒋介石,我们只能随着蒋变而变,后发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