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日下午六点,李宗黄偕关麟征等人飞抵昆明。杜聿明“为保密起见,仅遣其参谋”到机场迎接。一行步下飞机,驱乍豇驶岗头村防守司令部。先行飞到昆明的王叔铭已把蒋介石的亲笔信交于杜聿明,一俟李宗黄、-关麟征到达以后,遂决定午夜过后十月三日晨动手发难,兵变龙云。

杜聿明为确保兵变完全的成功,@晚向所属部队下达了一纸命令。大意是,总防两部官兵均取消例假或外宿,整装准备出发;随带办公文具及宿营轻裝;所有车辆加足油料,驾驶兵集中听令所有官兵自即时起均不得离营,亦不得与任何人通达出发消息,同时,为了迷惑龙云以及昆明各界人士,社聿明还决定于当晚举行盛大的舞会,再次庆祝抗战的胜利。

一切安排就绪以后,杜聿明将军又匆匆赶回杜公馆。他一跨进客厅,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公文包,取出一张字迹清秀的文賴,交给夫人!秀清。他神色有呰紧张地说:

“你肴吧!这是老头子下的密令,’

曹秀清双手捧着这张文稿用心阅看,遂陷人了深沉的凝思。

杜聿明走到近前,小声地问:

“夫人,我就要下令动手!你看这次行动成败的关键是什么?”

曹秀清并没有直接回答丈夫的提问,她又沉思了一会儿,声调低沉地问:

“河内方面有消息吗?卢汉他究竟扮演什么角色,持什么态度?”

“去河内视察的何应钦拍来了密码电报,说卢汉赞成老头子的做法。”杜聿明随即用力挥了一下右拳,很清楚,这就等于默认了我解决龙云的行动。”

贾秀洁听后微微地点了点汰,怀着一种异样的情感喟叹道:“老久子这招棋可真叫厉害,竟然能把龙云和卢汉这对难兄难弟拆开。”

“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这时,杜聿明突然想起了蒋介石训导他时所说的活,无限感慨地说,“老头子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政治家,他不仅知道权位对人的**力,而且还清楚地知道龙云和卢汉这对难兄难弟的历史。他电召我赴渝面授机宜的时候,其印一条,就是让我巧妙地利用他们在历史上的矛盾

曹秀清听罢吃惊地说,真是一个厉害的老头子啊!”她稍稍停顿了一下,仍然很不放心地询问:

“光亭,纪明有人知道这次行动吗?”

“没有,连我的亲信都不知道/杜聿明对此十分茧视,他蹙屑思索了一会儿,又声调低沉地说,“为了进一歩混淆视听,今天晚上,我准备邀昆明军政各界人士恳谈建国大计,事后还要举行縣会。”

约翰‘斯待分斯的华尔兹忽而抒情,忽而疯狂,在灯光十分柔和的舞厅中尽情**漾。那些翩翩起舞的对对男女有的勾肩淨臂,有的贴胸擦面,全都忘却了人世间的烦恼,沉浸在欢乐,优雅的气氛中。隔着这一对对舞伴,可以看到一位颇具风采的中年妇女正在和一名美国空军军官旋转起舞,她就是龙云的秘书张女士。这些天来,她留意昆明各方面的动静,觉得杜聿明将军经常举行宴会、舞会的行动有些反常,但每每向龙提出疑问,得到的总是这样一句话,神经过敏了吧?杜举明是日本人手下,的败将,庆祝一下日本人投降,是情理之中的事嘛:我就能理解他这种反常的心理。”今天,她突然又收到了一张杜聿明所部锥办的舞会请柬,为了进一歩弄清杜聿明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她来到了舞厅。

说来事有凑巧,她刚刚坐下就听到了不远处的谈话,密司!特袁,你们的空军王副司令來到昆明,一定又带来了有关龙主席!的好消息吧,张秘书大为震愕,心想:王叔铭自渝乘昆,我们怎么不知道?她连忙寻声望去,附近站着一个美国空军军官和杜聿明的英文秘书为了把这条重要的消息弄个水落石出,她有、意侧过身子,眼睛看着另一边,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窥听他们的谈话。

“密司特袁,你们的王副司令乘昆明,是不是为了解决龙云。”

“什么?解决龙云?哈哈……上一次您就对我说过,驻昆明的美军下了戒严令,全体官兵日夜武裝,禁止外出,以防龙云的部队袭击你们美国的兵营、将军住宅和仓库。结杲怎么样了呢?”

“结果?还是那句老话,不解决龙云,中闽就不可能成为―个统一的自由民主的强国。”

“您又谈这些事啦!上次,我把您讲的这番话告沂了杜聿明将军,他非常生气地对我说"美国人以美国人的眼光看中国问题,简直是在发神经病。

“简直是在发神经病?哈哈……好一个不发神经病的杜聿!明将军!哈哈……”

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位美国空军军官干大笑弋时看见了张秘书。他礼猊地告別了袁秘书,匆忙走到近前,彬彬有礼地说:

“密司张,请!”

张秘书微笑着站起身来,客气地还了礼,遂与这位美国空军军官结伴起舞。张秘书随着音乐翩然起舞。旋转之间,她那留意观察的目光,恰好与袁秘书的目光相遇。虽说这只是短暂的一瞬,但她却从对方那惊诧不已的眼神中发现了疑点。少时,这位袁秘书突然转过身去,匆匆地走出了舞厅,这就更增加了张秘书的疑惑和猜测……

张秘书和这位美国空军军官是老相识了。近来,他们不是在盛大的宴会上碰杯,就是在优雅的舞厅中相伴,因而相互越发熟识。张秘书喜欢跳舞。富有节泰的舞步,优美动人的音乐,常常使她陶醉。但此时她跳舞的目的只有一个,即急切地想从这位美国空军军官的口里深听到需要的消息。这位美国空军军官异常狡猾,致便张秘书的一切努力都归于失败。音乐的中止,宣告一轮舞蹈的结束,这位美国空军军官用生硬的汉语说了一声“谢谢'随之有些滑稽地耸了耸肩,用英语幽默地说:“密司张,我祝愿您不要随着你彳门的龙主席上天!”

张秘书听罢一怔,暗自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露声色地淡然一笑,旋即用英语巧妙地回答道:

“谢谢你的关照,我要永远留在地球上。”

张秘书思绪纷繁,她苒也没有闲情跳舞了,便告别舞帀,飞速地赶回了龙公馆。她将这些情况如实地向龙云作了汇报。龙云听后蹙起眉头,眯着双眼沉思着,好半天没说一句话。张秘书有些着急了,神态严肃地陈述己见:

“老主席,您想过没有,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去河内视察,在昆明中途停留,为什么要单独会见杜聿明将军?空军副司令壬叔铭自淪来昆,为仆么没有和您打个招呼?驻守昆明的美军又为什么会有如此传言?”

龙云睁开双眼,望着心急如焚的张秘书,以商量的口吻说

“先谈谈你的看法,好吗。”

“我没有什么定见,只是一些预感。”张秘书思索了一会儿,大着胆子说,“老主席,万事都是预则立,不预则废,您最好还是防患于未然

龙云深知张秘书的良苦用心,但他又不能同意张秘书此时此刻对时局的分析。正当他要说服张秘书不要过于敏感的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他示意张秘书代他接电话。张秘书快步走近写字台,拿起话筒,很有礼貌地问道:

“喂!您是哪位?”

“我是杜聿明。”

“您是杜聿明将军?”张秘书一愣,但马上克制住自芑,客气地问您是找老主席吧?”

“是的。”

张秘书转过身去,看到龙云已从沙发上站起,向这边走来,便对着话筒说:

“请杜将军稍候,老主席马上来接电话。”

话音刚落,龙云已经走到近前,接过话筒。他若无其事,非常亲热地问道:

“喂!你是光亭吗?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的事找我。”“没有,没有……”电话里,杜聿明的声音听起来很随便也非常客气,“龙主任,我向您报告一件事情,空军副司令王叔铭将军到了昆明。”

龙云本来就对此事不满,一听这话就更来了火气。他认为,这位王副司令来昆明没有和他这位行营主任打招呼,是目中无他的越级行为。但是,他没有为此大动肝火,而是以政治家特有的冷淡说道:

“我知道了。请问,这位王副司令自渝来昆,是为公还是为私?”

“为公,为公。”杜聿明赶忙解释道龙主任,您千万不要误会。王副司令此次来昆明,是奉命来视察云南驻军的。他今夜就想到龙公馆拜见您,向您报告此行的目的,我以鞍马劳苦为名代您挡了驾。”

“你代我挡了驾,是不是想让我这个行营主任去他的下榻处朝圣啊?”

“哎呀呀,您可真会开玩笑!我当时想,王副司令是代表蒋总司令来昆明的,应当照仆么规格欢迎他,我还没有向您请示。再说,今天实在是太晚了,匁匆忙忙地赶到龙公馆,也一定会影响您的休息。所以,我就私自为您挡驾。”

龙云从电话里听不出杜聿明有丝毫异常,因而方才椟电话时的不满倩绪也就烟消云散了。尤其是当听到杜聿明说“我还投葙向您!示”这句诏时,他甚至内心一喜,杜聿明还是非常尊!我的嘛。”当即他便用十分友好的口吻

“光孕啊,依你之见,该如何接待这位壬副司令呢。”

“我觉得,您应该以军事委员会云南行营主任、云南省主席的双電身分,举行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您可以讲一讲云南军民在抗战中起的作用,还可以讲一讲今后如何开发、建设云南,宴会结束以后,再举行一个盛大的舞会,以示普天同庆,军民同乐。您看这种规格怎么样?”

龙云髙兴地说:光亭,就按你说的办!”言罢,挂上电话,转身对着有些迷茫的张秘书,得意地说:

“你都听见了吧?社聿明对我不是蛮好吗?张秘书,不要无根椐地乱猜疑。夜很深了,今晚我们大家都睡个好觉,明天还有欢迎那位王副司令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