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沈子宁嗅到空气中的桑落酒的香气。

善正监眉毛微挑:“你懂酒?”

沈子宁淡淡一笑:“略懂,从前闲来无事爱酿一些特门酒。”

“嗤,一个小女娃能酿出什么特门酒?”

沈子宁回想须臾,道:“以葡萄所酿的君莫笑,以荔枝所酿酒的妃子笑,以枇杷所酿的西园醉等等。”

善正监面露疑色:“我只知酿酒乃是用黍、稷、粟、秫、稻、麦,还有青梅,而你却用万般水果来酿,当真能成?”

“果酒清香,既保留了果子的原滋原味,又入口甘醇,回味无穷。可惜来了不归城,此生怕是再也没有机会酿酒。”

沈子宁垂下头,似很失落。

大清早都要小酌一口的人,不是酗酒徒便是爱酒士,提到没有喝过的酒,必然大有兴致。

“哼,这不归城什么都没有,但葡萄倒是不少。我倒要尝尝,这葡萄酿的酒是何种味道。”

善正监说罢转身示意她跟上。

沈子宁暗暗一喜,若能够趁此机会得到此人的信任,便可以让他找机会引荐自己再见一次余大人。

此人与包成不同的是,包成只是一个解头,除了领新人去向余大人汇报,其余时候不得召见也没机会见余大人。

但此人乃是伙房正监,伙房有风吹草动,他都要亲自向余大人禀明,所以见余大人的机会自由许多。

而且,如今自己也是伙房之人,若是由此人引荐余大人,也不会惹人怀疑。

沈子宁跟着他走了大概有一刻钟,终于看到了偌大的一片葡萄林。

“竟有如此饱满的葡萄!”沈子宁不禁感慨,看到这一幕他更加觉得此地各方面都与新疆极为相似。

善正监冷哼一声:“这些你就别想了,这是要八百里加急送进京都给天子享用的。”

沈子宁的笑容僵在脸上,这皇帝的生活无论历朝历代都是奢侈之极。

曾经听宫明昊说,塞北的将士粮草紧缺,甚至一度都只能吃树根树皮勉强填饱肚子,可明明这么大的葡萄林一眼看不见尽头,却全部要八百里加急送到皇宫去。

真是太可笑,怪不得初遇宫明昊的时候,他会在鹿鸣宴上说出那样的话,原来就是在点那些文武百官。

善正监带着沈子宁往葡萄林深处走去,或许是土地的问题,越往里面走葡萄的个头就越小。

“这一片的葡萄酸涩不已,连野鸟都不想吃。你若能将它酿成美酒,我便满足你一个愿望。”善正监语气平和。

想着不归尘的日子确实太过无趣,这里的酒也永远都是那莫回头的桑落酒,实在是喝腻了,若真能有人拿如此廉价的果子就可以酿出好喝的美酒,倒真是有点意思。

沈子宁淡淡一笑,伸手摘了一颗小葡萄送进嘴中,霎时间酸得龇牙咧嘴。

善正监见此忍不住嗤笑一声。

沈子宁缓了良久,才正色道:“没问题,酸葡萄有酸葡萄的做法,给我七日时间。”

“七日?短短七日可以酿出酒来?”

“是。”

她必须要利用特殊的方法加快酿酒的进程,她没有这么多时间等着几个月葡萄酒酿好了再寻机会。

“但是大人,我需要单独的一间房,还有一些工具。”

沈子宁趁机提出要求。

“没问题,但若你七日之后没能酿出你口中的葡萄酒,那便去采石场吧!”

“好!”

回到伙房以后,善正监已经病人给沈子宁准备好了单独的房间,并且也按照他的要求准备好了陶罐白糖棉衣等东西。

沈子宁摘了满满一大筐酸葡萄回去,先将每一颗葡萄都摘下来,用清水洗干净,然后控干其水分,将其揉捏成浆。

将葡萄浆倒入白酒之中,加入白糖,然后以陶罐密封,为了加快发酵速度,夜间便用棉衣来维持其温度。

如此以来七日以后,这酒发酵得正好,不会太淡也不会太浓。

而且因为本身葡萄偏酸,所以发酵时间稍短,反而会降低葡萄酒本身的干涩口味。

做完这一切之后天已经黑了,沈子宁走出房门将房间上了锁,酿酒之事应该很快就会传出去,万一被有心之人抓住机会陷害自己得不偿失。

“长乐。”

沈子宁一出门便遇上了巧姐。

“巧姐。”

“你可真厉害,刚来第二日便得到了善正监的赏识。”巧姐不禁赞叹,眼中不掩羡慕。

“也恰巧是运气好,我对酿酒有一些研究,不曾想善正监也是一个爱酒之人。”

“这是你的造化。”巧姐说着,压低声音道,“能走出洗菜房便好。”

沈子宁往洗菜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见到秀儿走进去合上了门。

“秀儿每日晚上都不去吃饭吗?”沈子宁林很是疑惑,她来到此处两日,都没见着秀儿去吃晚饭。

巧姐叹了一口气,道:“你还记得昨日我们洗了菜以后洗菜房的水都还留着吗?你可知那是为何?”

“我以为是此处水源稀少,水尤为珍贵,所以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巧姐摇了摇头:“并非如此,那水是留给我们沐浴所用。”

沈子宁顿住脚步用洗菜的水沐浴!?

按理说这不归尘的犯人是没有沐浴这个权利,所以他们才私下将洗菜的水存了起来用于沐浴?

“你以为我们愿意吗?还不是那个禽兽的要求!”

沈子宁看着巧姐脸上的气愤,明白了一切。

是杨正为了满足自己的兽欲,强制命令她们在入夜之前要用水清洗身子……

“太可恶了!”

巧姐悠悠叹了一口气:“所以呀你既然有机缘能够攀上善正监,得要好好珍惜,不要再回这洗菜房了!”

“多谢巧姐!”沈子宁心下丝丝感动,明明是刚认识,她却提醒了自己颇多。

沈子宁来到采石场,今日的易哥儿脸色略显疲惫。

姐弟二人坐在石头上吃晚饭,今日的菜色与昨日相同。

“易哥儿,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与长姊说。”沈子宁语气温和。

易哥儿摇了摇头,扬起一抹笑容说道:“长姊,我没有受委屈,众人见我是个小孩,都对我格外关照。”

沈子宁默默喝了一口汤,在这里即便是真有人关照,日子也不会过得顺遂。

“再等等长姊,长姊一定会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我相信长姊!”

离开采石场沈子宁径直回到了北苑,来到房间门口却发现锁已经被人打开,而且是用钥匙打开的。

这是怎么回事儿?除了自己还有人有这把锁的钥匙?可是这把锁明明是自己向内勤房讨要来的。

沈子宁警惕地推开门走进去,突然被一只手掌捂住了嘴巴,身后的门也被重重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