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玉川真的不明白,就何香菱的这个性格,怎么会入宫来呢?

这么久以来,玉川也算是看得明白了,何香菱可不是装出来的这么一副清高的样子。她似乎是真的对这宫里头所有的事情都不感兴趣,甚至对宇扬烽,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若不是她有何家做后盾,而且她的模样实在是太出众了,恐怕就她这样的人入了宫,也只不过有两个下场而已:第一籍籍无名,一辈子可能都无法见到皇上一次就会老死在这深宫之中。

第二,便是在无意中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落得个身死的下场。毕竟九重宫里头,容不得像她这般清高之人。

可她就是那不幸中的幸运,让她得到了宇扬烽的注意力。而且大概也是因为她这般特立独行的性格,所以反而在一众都想要巴结讨好宇扬烽的妃嫔之中,显得格外特别。

她的宠幸虽然相比于曲明鸢和郑紫秀这般来说并不算多,但是对比与同期入宫的其他秀女而言,已经算得上是不错的了。可她似乎也不在意,整日就是那般不吭气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她仍旧不曾对玉川说,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帮忙。这样的事情,其实玉川也是不好多问的。

等玉川回到郑紫秀身边的时候,郑紫秀才到底有些不悦地瞪了玉川一眼:“你什么时候和她关系那么好了?到了晚上的时候,你可不要再乱跑了!今儿人多,莫要给我惹事!”

郑紫秀说话的同时,一旁的旋采也在看着玉川。她的眸色之中,似乎对玉川挨了训斥这件事感觉到了嘲讽,还夹杂着一些同情。

郑紫秀这般对待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玉川倒是觉得没什么。

瞧着玉川还是一副不吭不哈的样子,那郑紫秀都觉得自己说这么多也无趣。

还好,这么多妃嫔都聚在一起,时间过得也快。到了傍晚里的时候,大家伙就呼呼啦啦地从这祥瑞殿往前头的龙坤殿走了去。许多妃嫔们终于要见到自己的亲人了,也是多少都有些兴奋的。

虽说这一次是大的宫宴,不过臣子和废品么的位置还是隔得很开的。而且中间还有纱帘和屏风,只有皇上皇后还有太后才能看到整个龙坤殿的所有人,妃嫔们在左首,臣子们在右首。

进了龙坤殿之后,郑紫秀就感觉到玉川似乎在翘首以盼着什么人。

也是皱了皱眉头,而后冷哼了一声:“行了,你别看了,下午不是才见过雁王爷吗?洛玉川,你若有心往上爬,也别做的太明显了好不好?”

如今还真是……不管自己做什么,她都是一副看不顺眼的样子啊!

其实对于宇阳厉,玉川倒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多在意的必要。宇阳厉什么模样,她也不是那么关注。她只是……想看看梅华章是不是来了,今日这般场面,他肯定是要来的吧!

不过玉川也察觉到,自己表现出来的实在是有些明显。被郑紫秀看出来了她倒不是很害怕。就是若是被旁人看到了,就不大好了。

所以到底,她还是收敛了自己的眸色。却不曾看到,屏风外头的与杨福利在路过这里的时候,稍稍停驻了一下脚步,而后才继续嘻嘻哈哈地朝着前头走了过去。

比起中午的家宴,对于玉川来说,这个宫宴可当真是更无聊!

妃嫔们大多数都想要在这个时候让皇上注意到,自然是想尽了办法也要出头的。

包括郑紫秀在内,虽说不算是十分擅长舞艺,但是也苦练多时,准备了一支和柳清砂似像非像的鼓上舞先给宇扬烽。

加上她今儿的这一身装扮,倒是让宇扬烽几乎毫无抵抗的能力,整个人就被郑紫秀迷得挪不开眼,连一旁的柳金玉眸色都冰冷了几分,却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根本不好说些什么。

很显然,郑紫秀的这一舞,便成了全场的焦点。连太后娘娘都是神情之中似乎带了别样的东西,若有似无地看着郑紫秀,也不知道到底是开始喜欢郑紫秀了,还是更加讨厌郑紫秀了。

除了郑紫秀之外,这宫里头最受欢迎的,自然就是桃云了。她毕竟怀了身孕,虽说是宫女身份出身,但是就算是臣子们也得对她礼让三分。而一手将她捧起的春公公的表情看上去更是笑意浓浓,想来也是十分满意今日的成果。

郑紫秀带着旋采和所有人说着客套话,这方面玉川必须要承认,旋采是比自己合适的多,也会说话的多。

百无聊赖的玉川只能站在一旁,却总是感觉到,何香菱的目光时不时就往自己身上看过来。

而当玉川看向了何香菱的时候,却发现何香菱难得的竟然主动靠近了桃云。

她不是一向都是清高的性格吗?这会儿倒是连带笑意地走向了桃云,连桃云都是有些讶异地看着何香菱,甚至有些惶恐地对着何香菱福了福:“姐姐,妹妹见过何嫔姐姐,姐姐万安!”

仍旧像是平日里一样,何香菱只是淡淡一笑,不甚在意地对桃云挥了挥手,目光却放在了桃云桌上那新呈上来的一碗葡萄汁上头:“妹妹好生幸福,这个时节里的葡萄汁,皇上恐怕也只舍得给妹妹喝了吧!你看看,咱们姐妹的桌上,可都没有呢!”

就玉川所知,何香菱平日里其实对于吃什么这种事情也不是那么在意。怎地……她今儿的表现这么反常?

桃云没有听出来何香菱语气里到底是欢喜还是憎恶,所以也是更加惶恐地低了头:“姐姐说笑了,皇上不过是体念妹妹腹中这孩子罢了!不过若是姐姐喜欢,便把这葡萄汁拿去喝了吧,姐姐若是不嫌弃妹妹……那才好!”

本以为何香菱好歹会推辞一下,结果没成想,那边桃云的话都还没说完,这边的何香菱已然素手一动,九江那一钵半透明的葡萄汁拿在了手里:“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她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玉川只看到她眸色之中似乎是韩国了一丝泪光,而后一仰头,她甚至不用品尝一下那葡萄汁究竟什么味道,就将那一整碗葡萄汁灌入了腹中——

说不上为什么,看到何香菱这般,玉川的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来!

周遭仍旧是热热闹闹的,可这一切仿佛都和何香菱没有关系一般。将那葡萄汁一饮而尽,何香菱倒像是被那葡萄汁给喝醉了似的,连身形都晃了晃,才把空了的碗盏放在了一旁:“不错,的确好喝,妹妹有福气,就抓住这福气。我……不打扰了!”

似乎她接近桃云,也只是为了这一钵葡萄汁而已。

不仅仅是桃云蒙了,连玉川都皱了眉头,不知道这何香菱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可很快……她就知道了!

何香菱甚至没有能等得到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便突然狠狠地皱了眉头,而后扶住了一旁宫女的手臂,整个人的脸色都苍白了起来。

而后,在宫女的惊呼声中,她的唇角,突然就溢出了疑虑血迹来。就算是脸上上了妆,却也掩盖不住她开始发青发紫的脸色,玉川的心下只“咯噔”一下,便知道,她肯定是中了毒了!

可所有的事情,还不仅仅如此!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何香菱看了过来的时候,玉川也注意到,何香菱的裙裾,竟然被染红了!血液就从她的大腿处一点点蔓延了开来,而她只是站在原地,神色之中都带了几分悲戚,却也带了几分玉川看不明白的轻松。

最终,在宇扬烽朝着她狂奔而来的时候,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至此,玉川已然明白了。在这宫里头怀了身孕的,不仅仅有桃云,还有何香菱!

而且看何香菱的模样,她恐怕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包括她中午的时候要找自己帮的忙,大概也和她的身孕有关!只是……玉川总觉得,她似乎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

今日的事情与其说是一个意外,到不如说……何香菱很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给桃云的那葡萄汁是有问题的。所以她才会突然亲近桃云,自己喝下了那杯葡萄汁……

她这不仅仅是不想要孩子了,简直就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想要了啊!

她的这么一个倒下,这大年三十的除夕肯定就是过不成了的!

臣子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是在屏风之后都慌乱不已。

而郑紫秀看着何香菱那般模样,更是连手心都冰冷了起来,不由自主地一手握住了旋采的手臂,脸上的担忧是真真切切的:“何嫔她……也怀了孩子了不成?那血……是怎么回事?”

而后,她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悄悄地移向了一旁,而后担忧地看着玉川:“所以今儿咱们的计划是不能进行了对不对?这样好的一个机会啊……就要错过了对不对?”

宫中人心一向凉薄,玉川却没有想到,竟会凉薄至此!

同是女人,郑紫秀还真是……一点儿情分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