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回到雨花台的时候已经是早饭过后了,郑紫秀倒是如同平日里一样,瞧着玉川从外面进来,只冷冷地瞪了玉川一眼:“你现在可是越来越过分了,一大早上就不见人影,让枇杷给你顶着,怎么,我这小小雨花台,是容不下你这一尊大佛了吧?”

玉川最讨厌的,就是郑紫秀这般阴阳怪气的样子!

不过如今他们主仆二人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玉川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对郑紫秀还像是往日了。她只是微微一笑,而后看着郑紫秀那有些疲惫的面容,眼中闪烁一闪而逝的嗤笑,语气却平常:“奴婢方才是去花房问了问,总是瞧着娘娘有时候一夜起来倒像是疲惫至极的样子,所以去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安神的花,他们下午就来送给娘娘!”

郑紫秀当然知道为什么这明明是大早上的,自己确实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可看着玉川似乎只是关心自己,郑紫秀便也只是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目光挪向了一边,而后轻咳一声:“嗯,你有心了。”

大约是因为今儿早上的事情,郑紫秀倒是没有继续为难玉川了。毕竟她也知道,她如今就是个嫔位。想要再更上一层,还是得靠着玉川,现在就把玉川热闹了,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瞧着郑紫秀是妥协了,玉川便轻轻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而后对着郑紫秀抚了抚:“娘娘,奴婢这两日……总是觉得身体有些不适。还望娘娘宽容,能准了奴婢三日的假期。”

瞧着玉川这般大胆地就要求假期的样子,连旋采都皱了皱眉头:“洛玉川吗,你最近当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啊!我瞧着你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以为咱们雨花台是什么地方,娘娘为何一定要准了你的假期?”

和讨厌郑紫秀一样,玉川也越发开始讨厌旋采了。

不过旋采这么说,郑紫秀今儿倒是似乎并不赞同旋采说的话。她抬眸看了看玉川,而后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行了,既然身体不舒服,就不用伺候了。这两日何嫔的事情让皇上很忧心,过两日十五的时候,你若是还不能让我得到皇上的注意力,那么洛玉川,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看来这郑紫秀倒是大方得很,大手一挥,就将自己的假期延到了元宵节。

其实她这何尝不是一种架空自己在这雨花台的权力的手段呢?可惜她洛玉川根本就不在意这些!若她的目光只是放在了一个小小的雨花台,恐怕这日后的日子啊,就都不要过了才好!

“多谢娘娘!”

玉川的规矩一向做的很足,让站在郑紫秀身旁的旋采都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瞧着玉川走了出去之后,才对着玉川的背影轻啐了一口:“娘娘您看,她一向都是这样不尊重您的吗?!”

可外人越是这么说,郑紫秀的眉头就皱的越紧了几分:“旋采,你看洛玉川……她像不像是……本就是出身高贵之人?连我有时候都觉得,似乎要仰望她,在这九重宫里头,可还有她害怕的东西?”

虽说郑紫秀的说法,旋采是不想承认的。

但是很多时候,在旋采的心里的确觉得,比起郑紫秀洛玉川的种种行为确实更像是一个主子!当然了,这样的话,旋采是不会和郑紫秀说的!

玉川知道她们一定会在自己的背后编排自己的,其实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之后,她才寻摸到了放在柜子最底下的那个大箱子。天知道,当初进宫的时候,为了把这个大箱子带进来,她几乎把自己从梁州带来的东西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也好在,这大箱子里头的,都不是什么不可以带进宫的东西。虽说有些老旧了,但进宫的时候,谁也没有仔细检查。

要动宇扬烽,就必须要先动柳金玉和柳家!

进宫这也有小半年了,平日里该布置的东西也都布置好了。剩下的……可不就是开始配合兄长动手了吗?

如今郑紫秀是皇上心尖尖儿上的人了,她们雨花台的人不管是走到哪里去,到都还算是方便。

所以玉川手里头拿了个小小的包裹,一路从雨花台走到了锦华宫中,也不曾有侍卫拦住玉川。反而有些个想要巴结雨花台的小宫女,一路随着玉川说说笑笑的,气氛好不热闹。

玉川倒是直直地往仪典司走了过去,虽说她是休息着的,可有些顺手的东西,她自然能取了来。只是忙碌的仪典司里头,谁也没有看到,玉川将一个小小的东西,放去了要送往柳金玉的凤禧宫的衣服里头——

出了仪典司的时候,玉川的手里头便多了一套淡紫色的纱衣。

这纱衣虽说是夏日里才穿得上的东西,却也是她特意为了郑紫秀而定做的。元宵节那一日,纱衣配上狐裘,绝对让宇扬烽的眼睛都能从郑紫秀的身上挪不开了!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从前在柳家的时候,柳清砂因为身份尴尬,所以往往得不到什么好衣服。但是在重大的一些节日里头,她又不能穿的那般损了柳家的面子。

所以这纱衣配狐裘,便是柳清砂从前最爱用的套路了。旁人多以为她就是爱美罢了,只有柳清砂自己才会清楚,个中的苦楚,谁又能想到是歪打正着地让宇扬烽刮目相看了呢?

瞧着玉川从仪典司走出的背影,站在仪典司正门外的阴影里头,一个男人朝着另一个男人轻轻一笑:“不错,你看上的女人果真聪明!她没有亲自去凤禧宫,来了这人多杂乱的地方,还是和那么多小宫女一起来的!日后就算是查到了仪典司,也和她绝无关系!”

“清河兄,多谢夸奖了!”

另一人只是得意地扬了扬头,那语气里头,似乎都带满了骄傲:“本王看中的女人,自然不会差!她要开始下手了,清河兄……可准备好如何面对曲家了吗?”

“嗤——”

那清河兄也只是嗤笑一声,仿佛对于柳家毫不在意:“我早早就准备面对了,是你一定要我等着!没想到你把这关键的赌注都放在了这样一个小宫女的身上,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要如何!”

“小宫女……”

轻轻嚅嗫着这个词,那男人的目光却一下子变得悠远深长了起来:“她可不是小宫女!唯有她,才是最好的突破口!我们只要目的相同,其实……又何必在意,她到底是谁呢?”

玉川自然不知,还有两个人在自己的背后这般议论。

做成了事情,她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而果然,第二日一早,当仪典司的东西送到了柳金玉的凤禧宫,照例要让锦枝查看的时候,一声惊叫,便惊了这凤禧宫所有的人,甚至惊动了锦华宫中所有的人——

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锦枝,突然晕倒了!倒下之前,口中还念叨着什么“鬼魂”啊、“别来找我”啊一类的话!虽说只是个宫女,可锦枝可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啊!

一时之间,这事儿就在宫中掀起了浪花来!

毕竟之前就出过银枝的事情,如今轮到了锦枝,难免让人在这件事里头要想入非非一些。

宫中大多传言,是锦枝从前做了亏心事,如今才会这般。

可也有人说,不管锦枝从前做过什么,她所做的那些事儿,可不都是为了皇后娘娘柳金玉所做吗?所以锦枝的亏心事,便也是皇后的亏心事。一时之间,这宫中便掀起了层层流言。

玉川一向不大喜欢听信这些流言纷纷,她仍旧是做着自己的事情。虽说是在假期里头,可也没有耽搁,每一日都是花房啊、仪典司啊、膳房地到处跑,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凤禧宫不可能因为一个宫女封闭起来,何况银枝死去之后,锦枝就是皇后身边最信任的人了。

可是在出事的第三天的时候,锦枝姑姑啊,终于还是因为不管如何防备,都能日日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吓得晕厥在了皇后娘娘的面前,这似乎……才让皇后娘娘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眼瞧着何嫔那边刚出了事,马上又要准备元宵节的事情,本来就金玉就忙得不可开交了。这锦枝再一出事,凤禧宫更是乱做了一团。无奈之下,一直把后宫大全牢牢握在手里头的皇后,不得不分摊出一些权力来,交给了她信任的英夫人和曲明鸢,让她们二人帮忙料理后宫琐事,追查这几日锦枝的事情。

玉川从膳房拿了新做的时令糕点回到雨花台的时候,就听到郑紫秀和姚贵人也在议论这事儿。

郑紫秀倒是有些嘲讽地笑了笑,而后才嗑着瓜子漫不经心道:“听说今儿一早,皇后娘娘给皇上提议在宫中做一场法事,结果被皇上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呢!她也真想得到,这大过年的做法事,还不够晦气的呢!”

“是啊!”

姚贵人眼瞧着自己日复一日跟着郑紫秀受到皇上的宠幸也多了起来,自然是不管郑紫秀说什么都要附和的:“姐姐说的是,皇后娘娘啊,最近是心烦意乱的,都放权了!只不过给了那曲明鸢,当真让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