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时此刻,她偏偏又什么都不能说!

若是那宇阳厉听了她的话,不就更证明了她必死无疑吗?

可若是那宇阳厉没听……事情难不成就要这般僵持下去?

眼瞧着这宇阳厉犯起疯病来无人能治,到底还是太后使了一招狠招。

她看着宇阳厉,虽说端庄温柔,可到底让隐影觉得她冰冰冷冷的:“雁王,你若是再胡来,你这小娘子的命可就保不住了!雁王爷,你自己好好想想看,不必哀家多说了吧?”

这一招……还果真是太后娘娘惯用的手法!

没人能拿这个疯王如何,皇家也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彰显对这位疯王的慈爱。

那么,就从她这样一个小宫女下手,不是正好?

如今就看看这位疯王要如何了,他若真在意自己,怕是就会放手了。

可他凭什么在意自己?

玉川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太好笑了!

明明是她先退了和宇阳厉的婚进了宫,她又凭什么指望宇阳厉在意自己?他就是不在意,今日又能如何?该给他配的雁王妃还是会配,而她洛玉川一个小小宫女,又算得上什么呢?

所以当玉川的指尖一凉,那温热的手掌倏然离开了她的手心的时候,她是真的有些愣住了!

宇阳厉真的被太后唬到了,他迅速放开了玉川的手,眼中带了不悦,似乎欲言又止。

到底,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跺了跺脚,像是个被欺负了的孩子一般,连礼都没给太后行,就从这鲲鹏正殿给跑了出去!

他的离开,让玉川松了一口气,心头却难免觉得叹惋。

她和宇阳厉匆匆见面几次,似乎都是不欢而散的结局。

每一次,她都以为宇阳厉不会再记得她了。谁知道……这位疯王啊,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宇阳厉的事情就是个小小的插曲,在这九重宫里掀不起一番浪花。

太后和皇上也没有要同玉川计较的意思,只是挥手让玉川退下。殿中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秀女们有的欢喜有的忧愁。

玉川随着郑紫秀进了昌秀宫,一路上郑紫秀也没有问她什么,只是警告她日后不许再和宇阳厉接触,以免多生事端。

昌秀宫一向都是秀女们居住的地方,宫门口站着昌秀宫的总管嬷嬷。进了这昌秀宫之后,她们就永生永世都是宫中之人了。

有人短短数月便能跻身于凤还宫甚至龙尊宫之列,可也有人,这一辈子就老死在这昌秀宫中,郁郁寡欢,日日倚烛到天明了。

在昌秀宫中,郑紫秀算是品阶最高的了。所以那最好的长安殿,便是由她来住,一应多添的两个贴身宫女四个太监,也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的。连昌秀宫的主管嬷嬷,都是笑脸相迎。

和郑紫秀同住的,是个位份不高的娘子,唤作“冯娘子”。

玉川对这位娘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只知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大概也好相与。

那冯娘子和郑紫秀同入了这长安殿,她默默地搬去了西侧殿,这般尊卑有序的态度,倒是让郑紫秀对她生出了不少好感。晚间的时候,还让玉川去请她一同来用晚膳。

因为郑紫秀从母家带来的丫鬟被曲明鸢打发了,所以现在玉川就成了她身边的大宫女。

说是大宫女,手底下也只掌管了其他两位宫女而已。一个苹儿一个梨儿,看上去都还算是稳重,也不需要玉川多操心什么。

原本这第一日等候皇上召幸她们都要做好准备的,不过前头有个何香菱还有个曲明鸢都在凤还宫,可轮不上她们这些品阶的去侍寝。

进了宫,也就等于大部分的时日都要和寂寞为临了!

一顿晚饭,她们倒是吃的融洽。

可是当选牌太监的铃铛声在这昌秀宫的路上响起的时候,一切……就不那么太平了!

这选牌太监便是负责内寝的太监,晚膳十分,他们会把绿头牌放在皇上的面前,皇上翻了谁的牌子,就是选谁侍寝。

这秀女进宫的第一夜,放在皇上跟前的,必定是新晋秀女们的牌子。

按理来说,这铃铛声在昌秀宫响起,也无可厚非。做不过就是皇上没选何香菱,也没选曲明鸢罢了!

可是这铃铛声,不仅仅是在昌秀宫响起!而是由远及近,听那声音,倒像是从御龙宫而来!

要知道,御龙宫中的秀女,可是连七品资格都没到的采女和更衣!

皇上就算是不选了那最高位份的何香菱和曲明鸢,也不该从最低阶的脸宫女身份地位都不如的八品开始选!

可是显然,这一次皇上就是没有按照常理出牌!

铃铛叮叮当当地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引得昌秀宫中所有人都探出头来,想一睹那纱帘轿子里女人的模样。

苹儿也是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小道消息:“娘娘,听说今儿皇上翻了那柯采女的牌子,她是扬州知府家的女儿,差点儿在初选的时候被刷下去的!”

知府家的女儿……果然地位低下!

同是知府家的女儿,玉川如今也不过就是这九重宫中的奴婢而已!

那位柯采女,从前也未曾听说过。也不知今日这一去,是鲤鱼跃了龙门,还是离黑白无常更近了些!在玉川看来,有的时候太过当了出头鸟,也不是一件好事!

没有母家的支撑,这位柯采女日后的路,怕是如履薄冰了!

郑紫秀还未说什么,那冯娘子却先将手中的帕子搅成了一团,语气里都带了几分愤恨:“凭什么啊?这规矩难不成还倒着来了吗?!昌秀宫中这么多人,怎么就轮到她一个采女了?”

冯娘子这是有什么说什么,大概也是所有昌秀宫人的心声了。

郑紫秀却沉得住气,虽说她表情也不大好,但到底还是拉了一把那冯娘子:“嘘……这话可说不得!都是皇上的女人,只要皇上高兴了,莫说是采女,就是更衣明日那也是主子!”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却也太过圆滑了些。

玉川以为,郑紫秀当真这般知书达理。

没成想,打发了那冯娘子之后,关起门来,郑紫秀便狠狠地摔了个茶杯:“这么一来,明儿肯定是那何香菱曲明鸢侍寝,昌秀宫中这么多人,皇上何时才能想到我?!”

还好,这屋子里只有玉川一人。

蹲下身子收拾茶杯,玉川并没有说话。

郑紫秀的眼睛却狐疑地在玉川身上上下打量,而后皱了皱眉:“上次的茶花,还要多谢你。这一次,你可有办法,让我早些见到皇上?”

玉川不知,这是郑紫秀的试探,还是她当真这般沉不住气。

站起身来,将碎裂的茶杯拿在手上,玉川的语气并没有露出半分异样:“娘娘明鉴,上一次……不过是奴婢看那山茶开得好,瞎猫碰了死耗子而已!何况娘娘……就让那柯采女去当出头鸟吧,这个时候,谁着急,谁就死得快。”

玉川知道,郑紫秀有野心,她也需要郑紫秀这样的野心。

而郑紫秀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玉川,她站起身,走到玉川面前,轻轻挑起玉川的下巴:“如你所说,我若是在这宫中不好过,那你也别想好过!玉川,你只有帮我,才能往上走,我们一起往上走,不好吗?”

郑紫秀真的聪明,就是太急了些。

将自己的下巴从郑紫秀的手指尖挪了开来,玉川仍旧不动声色:“娘娘,玉川当真……不知此事如何处理。还请娘娘稍安勿躁,也莫要为难玉川了!”

失落,明明白白地浮现在郑紫秀的眼中。

“罢了!”她挥了挥手,揉了揉额,似是有些困倦,“我自己想办法吧。你下去守夜吧,明儿一早虽说不用拜见两位娘娘,但我也得早起。中秋快到了,你去寻一身好衣裳给我,中秋节宴,我必须要把握住!”

还有半月就中秋,如若这半月昌秀宫的主子一直不能得到皇上的召幸,那么中秋宴那一日,就是她们争破了头的机会。

虽说进宫也有几日了,可最让玉川头疼的,就是廊下守夜这件事。

她须得一整晚守着旁人的安睡,明儿一早还要给郑紫秀准备早饭。

夜中难熬,天儿又冷了下来。郑紫秀不惯用新人守夜,虽说玉川也是新人,不过从今日的事情之后,郑紫秀越发信她,她便也只能熬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鸡鸣时分,那内寝太监的铃铛声又远远地响了起来。

柯采女要被送回她自己的殿中了,洗漱打扮一番去给皇后还有太后晨昏。

或许过了这一日,她就不是采女了。

玉川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那柯采女的铃铛声已然快要到了她们宫门口。

可就在路过的时候,玉川却听得抬轿太监“哎呦”两声,柯采女惊呼着似是从轿子上摔了下来,铃铛声也哐哐当当地散落一地。

这一回,她们长安殿,可算是摊上大事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宫中就传遍了:柯采女回宫的轿辇在长安殿前栽了个大跟头,采女的腿被轿子压折了,惊动了皇上,有人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