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时此刻,不管郑紫秀是否坏了规矩,可能对于宇扬烽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了。

他的眼中,只有郑紫秀这个人了。

那一身海棠色的衣裙,终于将他对那人所有的幻想都仿佛重新浮上了脑海一般!其实宇扬烽的心里也清楚,郑紫秀不是那个人。可既然上天再一次给了他这个机会,他便绝不会放那人离开!

伸出手,宇扬烽似乎想要去触碰一下郑紫秀。可他又害怕,害怕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人。或者害怕,现在的一切只是一场奇怪的梦境而已。

只是,就算是梦,他也已经很多年都不曾梦到过那个人了啊!

到底,宇扬烽还是执上了郑紫秀的手,另一只手也轻轻地抚上了郑紫秀的头发:“你……日后在宫中……不必规矩来规矩去的。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就……就恢复你最原来的样子就是了。”

至此,郑紫秀的心里,当真是暗自心惊了起来。

聪明如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是宇扬烽在她的身上寻找一个影子呢!可她刚入宫的时候,宇扬烽也不曾这样。或许真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起的话,就是那一日侍寝沐浴的时候,才开始显露出来的端倪了。

可就算是那样,她生病了之后,宇扬烽也曾一度将她遗忘。

一直到……今日。

今日玉川千叮咛万嘱咐,如果她们想要从秦眉月的死亡之中抽出身来,就只能出此下策。玉川的有把握,反而让郑紫秀的心里没了底。她不相信,两个人就算是再相似,又能相似到几何?

所以一直到方才以前,她的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着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按照玉川的说法去做了一切。然后……真的成功了!

她从宇扬烽的眼中,看到了从前从未曾看到过的情感!那不是属于一个帝王的情感,却是属于一个男人的!那样深邃,刻入骨血,让她突然开始嫉妒起来那个存在于宇扬烽心里头的女人。

可更让郑紫秀心惊的是,宇扬烽已经登基一年有余了。这一年里头,他身边的人,几乎都是当初从太子府跟上来的老人,或者是柳金玉这般,自他登基以来就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了。

这些人对于他心里的那个女人的影子,尚且还在一种捉摸不定的状态之中,否则秦眉月也不至于用这件事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为什么……玉川一个刚入宫的梁州小宫女,竟然会将这件事在她的身上发挥到这般作用?!

洛玉川……她究竟……是什么人?!

“爱妃……”

看着微微皱眉陷入思考的郑紫秀,宇扬烽眼中的爱怜之意更浓。

他不自觉地抬起手,抚在了郑紫秀的眉心,似乎想要用自己的手将她眉心的那一点褶皱抚平:“你在想什么?在怕什么?爱妃,你是朕的爱妃,明白吗?”

宇扬烽一贯都是会说情话的人,这般情话,加上他眼中的深情,对于任何女人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吧!

至此,郑紫秀的心里,就算是有疑虑,也不会再说出口了!因为这条路,她注定……要一走到底了!

按照玉川的说法,她并不必急着回答宇扬烽。

反而是转过头去,轻轻敛了自己眉心的忧愁,而后微微一笑,便倚在了宇扬烽的怀中:“皇上,臣妾……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罢了!臣妾以为,皇上今日……不会来了。”

接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宇扬烽似乎忘记了,他扔在地上的那件烟色的衣裳。

一把将郑紫秀抱了起来,宇扬烽连春公公都没有喊,便朝着寝室的床榻直直地走了过去。

玉川心里清楚,按照宇扬烽一贯的做法,今儿的晚上,郑紫秀怕是又不要想睡觉了。

她也不是那等不长眼色的宫女,从地上捡了那身烟青色的裙裾,而后替他们拉上了帘子,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因为她的身上还带着伤,所以今儿是小俊子守在廊下。只是春公公也在,所以他必须要跟在春公公的身后。瞧着玉川出来了,他的神色倒是有些严肃了:“玉川姐姐……”

玉川的心里很清楚,宇扬烽那一关是过去了,可春公公这里,就不是那么好糊弄了!

春公公从前是先皇身边的人,他的师父随着先皇殉葬之后,他便伺候了这个新主子。

能成功地挤走宇扬烽身边从太子府带来的人,可见这位春公公的本事。

回头看了一眼寝殿之中那明亮的烛火,春公公也是冷冷一笑,而后抖了抖手中的拂尘:“秀良媛好本事!今日皇上本是来兴师问罪的,这会儿却怕是,已经陷在了温柔乡里头了吧!”

他也没给玉川说话的机会,复又看了一眼玉川手里头拿着那那身秦眉月跳月下舞的时候曾穿过的烟青色衣衫,而后挑了挑眉:“玉川姑娘也好本事,一入宫就跟了这样一位有前途的主子,咱家倒是要先恭喜玉川姑娘了!”

听得出来,春公公这可不是发自内心的恭喜。

玉川也只是轻轻一笑,而后走到了春公公的面前,将手中那烟青色的衣衫在春公公面前挥了挥:“公公若是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但凡是奴婢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春公公本以为,在他这样的态度之下,玉川要么就是费劲了心思讨好,要么就是干脆仗着郑紫秀的势不搭理。却没想到,玉川这样直白的处理方式,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太不光明磊落了。

目光也落在了那一身烟青色的衣裙上,春公公到底是见过多少大世面的人,仍旧保持着自己冷冷冰冰的样子:“玉川姑娘……既然拿了这身衣衫,便扔了吧!这一次,良媛能这么轻易就拔掉皇上身边的月妃娘娘,着实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包括咱家!”

连春公公也以为,秦眉月的死和她们有关?

玉川必须要承认,当初那月下舞的事情,是她启发秦眉月的。

可人蠢,怎么能怪她们雨花台?何况秦眉月的手头做下了多少恶事,也只有已经陨了命的她自己才知道了!今日让她落得这么一个下场,玉川反而觉得……实在是太轻了些!

将手中的衣裙交给了一旁的小俊子,玉川的态度仍旧不卑不亢:“公公,旁人都认定了,月妃娘娘的死和我们雨花台有关。可若公公听一句奴婢的辩解,便也当做是给奴婢的一次机会了吧?”

也不管春公公是否想听,玉川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是,奴婢必须要承认,娘娘刚入宫的时候,月妃娘娘和咱们雨花台有不小的过节。奴婢也不喜欢月妃娘娘,她行事张扬,还差点儿要了奴婢的命。”

“可是啊……”

手拧上了袖子里的帕子,玉川只是冷冷一笑:“就凭借着我家娘娘的力量,春公公以为,她有那个本事害了月妃娘娘吗?您也看到了,如若我家娘娘想出手,哪里还轮得到月妃娘娘跳那月下舞?她自己上去,完全能保证不是月妃娘娘的下场,又何必……如今惹得一身骚?让这阖宫的人都开始忌惮她呢?”

春公公是明白人,所以玉川也不打算绕弯子。

可就是如此,春公公的眸色之中才带了几分了然看着玉川:“咱家可没有说,这一切都是秀良媛所为。良媛娘娘能有今日的风采,不多亏了玉川姑娘吗?姑娘何必自谦?姑娘敢说,昨儿晚上,姑娘不曾出现在杨柳殿吗?!”

不愧是常年身在宫中的春公公,他洞察力敏锐,一双眼中仿佛带着鹰一样的犀利:“这一切……怕都是姑娘所为吧?姑娘的目的是什么,咱家不想知道。可姑娘的确有一双好眼力,选中了良媛娘娘,日后当可平步青云。”

若她真有这样的眼力,日后还愁什么呢?

可玉川真的觉得,郑紫秀的出现,就是老天给她安排的!让她在这宫中,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只是对于春公公的质疑,玉川到底还是挺起了胸脯,没有丝毫惧怕:“不瞒公公说,昨儿奴婢领了刑罚之后,就一直和雁王爷在一起。领罚的时候有司刑局秦嬷嬷亲眼看着,领了罚之后,也是和雁王爷一起出了司刑局的。”

好像每一次,宇阳厉都在无意之中帮了她。

虽说每一次,玉川都觉得自己不忍心再利用宇阳厉那样一个疯傻子了。可到了这般关头,怕是不用也不行了!

春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如若他对自己有敌意,只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宇扬烽便能找出一万个顶替她伺候郑紫秀的人!

所以,她不能冒这个险,必须把宇阳厉说出来:“若是公公不信,自当去问雁王爷便是!奴婢行的正坐得端,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又是宇阳厉……

春公公的眉头稍稍皱了皱,看着玉川的态度并不像说谎。

其实玉川这么一个小小宫女,原本春公公是不将她放在眼中的。可她入宫以来,先是选中了郑紫秀,又是和雁王爷的关系非同一般。听说……还认识幽贵太妃!春公公都觉得,自己是否看走了眼,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