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珠洞天落地之后,小镇之中,走了不少旧面孔,也来了不少新面孔。
比方说李宝瓶等一众学塾学生,就在一位名马的车夫带领下,按照齐静春先前的规划,前往大隋山崖书院求学。
陈平安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他们,李宝瓶还热情地跟陈平安这个好人打了招呼。
陈平安本欲想提醒李宝瓶小心,但转念一想,自己提前叮嘱了,恐怕只会横生变数,索性便闭嘴不言。
反正这一次求学,李宝瓶以及其他几名学子,都不会真的有危险。
然后小镇之中,在那大骊藩王宋长镜带着宋集薪离开了之后,又来了一位新的督造官吴鸢,以及一枚眉心有红痣的少年崔东山。
前者并无太多特殊之处,后者却是跟陈平安羁绊极深。
或者说,崔东山来此就是找陈平安的。
毕竟小镇这个棋盘上,各方势力都早已落子,而陈平安就是齐静春以及崔东山所选中的那个人。
作为棋手的分身,崔东山自然而然想要看到棋子的生根发芽,这才来到了小镇,打算跟在陈平安身边。
而陈平安一旦处理不好这家伙,那么极有可能生出一些不可预知的微妙变化。
当然,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陈平安如今倒是不愿多想。
因为如今还有一条更简单的路,摆在陈平安面前。
一力破万法!
只要自己足够强,强到所有人都不得不听自己说话,那么这些所谓的棋手、棋子的身份,还重要吗?
不过随着新任官窑督造官吴鸢的到来,还有一件陈平安期盼已久的事也要发生了。
骊珠小镇除披云山之外的六十一座封禁大山,都即将解禁开山。
而骊珠洞天破碎之后,因为灵气四溢的关系,会导致这六十一座大山,都会比寻常山峰更具有灵气。
更不要说大骊还承诺在此封正一尊山岳大神,三位山神和一位河神。
当以后,大骊版图扩张到整个东宝瓶洲时,与山神为邻的大山价值,更是会得到进一步的提高。
所以这笔生意,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只是以陈平安的身份,空有钱财没有地位,自然是参与不进买卖山头的交易中。
想要以买家的身份参与进去,那必然要借着阮邛的虎皮才行。
好在这些日子,陈平安顶替刘羡阳的学徒身份,尽心尽力,从无懈怠,已经得到了阮邛的青眼相加。
再加之阮秀在旁若有若无的‘助攻’,如今阮邛虽然还不是不太能接受陈平安作为自己未来的女婿,但总归是将陈平安看作为半个家人了。
因此从新任督造官吴鸢那里得知了解禁大山消息的阮邛,倒也没想着吃独食,而是板着一张脸来到铁匠铺中,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在旁看着陈平安劳作的阮秀,然后才冷声道:
“陈平安,你跟我过来。”
心中暗道一声‘来了’的陈平安,没有犹豫,直接起身跟上。
而被阮邛看了一眼的阮秀,则是有些心虚。
毕竟阮邛多次告诫阮秀离陈平安远一点,但天生亲水的陈平安总是吸引着她,不由自主地接近。
这能怎么办吗?
想着想着,阮秀就又跟上了陈平安的脚步。
前面走着的阮邛,感应到阮秀跟了上来,一张脸更是黑了几分。
随后停下了脚步,从袖子里摸出大约有三四两的碎银子,丢给阮秀道:
“秀秀,去骑龙巷给爹买壶上好的桃花春烧,若还有余,你就自己去压岁铺子买些糕点吧。”
明显感觉到阮邛是在打发自己走的阮秀,自然是不太愿意离开。
可阮邛对此,自有办法。
只听他冷哼一声:
“不愿去是吧?那你去盯着火候吧,一个时辰后再出来。”
两相比较,自然是买酒的活计更轻松。
阮秀哀怨地看了眼阮邛,不情不愿地接过钱离开。
等阮秀离开之后,阮邛这才看向陈平安,直白地问道:
“陈平安,你是不是有收到过金精铜钱?有几袋?”
“别撒谎,这事很重要。”
陈平安笑了笑:
“有十五袋。”
阮邛点点头:
“十五袋啊,像你这样手头上有十五袋……等等,多少?”
“十五袋啊?!”
初时没有反应过来的阮邛,在念叨了两句之后才发现,陈平安说的是十五袋而不是五袋!
十五袋金精铜钱?!
这陈平安是将那些外乡人都给打劫了吗?
要知道哪怕是居住在福禄街桃叶巷的四姓十族,手里至多也只有一袋金精铜钱,更遑论十五袋了!
清楚知晓外乡人来此规矩,只能携带两袋金精铜钱的阮邛,脸色变得极为精彩。
十五袋金精铜钱,那就意味着至少有八个外乡人和陈平安做了交易!
可据他所知,本命瓷破碎的陈平安,理应在小镇抓不住任何机缘,也不会有人拿金精铜钱跟其去换机缘!
他先前随口一问,本来是想借些钱给陈平安,让其今后即便成不了他的弟子,在小镇之中也不至于没口饭吃。
结果陈平安的答案,属实是震惊了他。
这种金精铜钱储备量,恐怕也只有风雪庙、真武山这般的宗门,才能轻易拿出吧。
阮邛神情恍惚,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大有深意地看了陈平安一眼,然后确认道:
“真有那么多吗?”
陈平安点点头:
“真有这么多,阮师傅想要看看吗?”
听到确认,阮邛脸上满是苦笑,他好像这辈子还真没看见过那么多的金精铜钱呢。
不过阮邛只是个专心打铁的铁匠,也不至于被财物迷了眼。
他为人铸造刀剑,也都讲究一个眼缘,而不是谁钱多。
现在陈平安能有这么多金精铜钱,那么接下来的事倒也简单了。
摆了摆手的阮邛,接着说道:
“少年持金过市,多少有些招摇。”
“更不要说你所拥有的不是三五袋,而是十五袋金精铜钱了。”
“你若是不想惹出太多麻烦来,我倒有个建议给你。”
“至于你听不听,那就全凭你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