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冯氏正要带着儿媳们,去福善堂看一眼。

待哥俩跑进屋,把话一说,全家顿时都要沸腾了。

“啥?咱家地有人浇了?”李七巧惊喜极了。

“天爷啊,这是啥好事儿,丰年你快带我去看看!”孙春雪忍不住直蹦,差点忘了肚子里还有一个。

冯氏心里跳得厉害,她连忙进了里屋,扑到炕上去看闺女。

小糯宝劳累了一宿,这会儿正仰头睡得香,脸颊边的嘟嘟肉垂了下来,像是两个小肉蛋。

冯氏知道是闺女帮家里使的劲。

虽然高兴,但也忍不住心疼,生怕再累着了她,过去直亲她的小脚,怜爱得不行。

自家地里有了着落,姜家人也能放松下来,丰年和丰虎不用再起早贪黑,没事儿还能去福善堂帮忙,日子悠闲了不少。

只是其他乡亲,可就没那么有福。

村井处天天排上一队汉子,都拿着扁担挑着水桶,看向还没被滋润过的田地,露出一脸愁苦。

小糯宝深知春种的重要,为了让家里踏实,连着两夜,又往地里调去了不少供水,累得快要迷糊。

晨起时,小家伙捋捋身上的红肚兜,抓起衫子就套,急着下地嘘嘘,然后好接着补觉。

冯氏听见动静,拿上小尿壶就进来了。

迷迷糊糊中,小糯宝肚皮一瘪,可算得了“释放”,她羞答答把脸埋在娘的怀里,便等着娘把自己送进被窝。

冯氏一边照顾着闺女,一边应着李七巧的话:“老二媳妇,刚才丰虎回来时说啥?咱家的地,又有人帮着浇过一遍了?”

“可不,给他都惊着了,村长问时还差点圆不过去,好在大哥反应快,说咱家是从外村花钱买了水浇。”李七巧笑笑吟吟道。

冯氏低头瞅着闺女,微微叹气。

难怪这奶崽这般嗜睡,敢情又帮家里“种地”去了。

她拍了把糯宝的小腚,直心疼道:“可悠着点吧闺女,你才多大点儿啊,要是累坏了那不是在剜娘的心肝肉吗。”

小糯宝睁开睡眼,努力咧嘴,给了娘一个大笑脸。

冯氏无奈摇头,知道她有自己的小主意,也不好多说,只能亲一亲她的额头。

开春地里不用多浇,浇了这些算是够了,况且若再浇下去,只怕乡亲们也会觉得起疑。

小糯宝决定收手,裹着小被子踢踢短腿,便又呼呼睡了过去。

中午前,冯氏下了地窖,取了一桶河虾,打算剁些虾泥出来。

“晌饭炸个虾泥丸子,再熬个小白菜虾汤,好给我闺女补补身子。”她低头笑着自语。

这时,姜丰年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了:“娘,真是邪了门了,这才啥时候,咱村村井刚才竟一点水都打不出了,冬天下的雪水也不算少啊,咋能旱成这样。”

冯氏剁虾的手一顿:“老大你说什么,村井真枯了?”

“嗯,村长叔守了一早上,也没打上半桶。”姜丰年抹了把汗道。

不知为何,除了旱,他还觉得这天儿热了许多,明明还是春日,但汗淌得竟比初夏还厉害。

李七巧把手往围裙裳擦了擦,惊道:“前两日我怕井枯,随口那么一说,想不到今儿还真没水了。可是娘,现在才春天,以往咱村井枯时,咋说也得是入夏时候啊。”

冯氏不由蹙起眉来。

冬日还下过雪,开春井里就干,这还真是够邪门。

只怕今年的旱情,要比以往都严重不少……

晌午,闻着外屋传来的食物香气,小糯宝睡好了回笼觉,伸了个懒腰终于要起。

丰苗本想给她穿昨日的厚衫子,但却被嫌热,便又换上件桃红色的薄衫,再配上麻料的松紧裤。

小糯宝穿得一身桃红柳绿,这就坐在院子里啃丸子。

她小脸吃得一鼓一鼓,还沾了一点油渍,但不管咋看,就是没有半点庄稼孩子的邋遢,皮肤雪白,吃相好看,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没一会儿,村长和老李头就搭伴一起来了。

一进院子,看见小糯宝后,他俩心头的焦躁都缓了两分,像是得到了片刻清凉!

小糯宝抹抹油光光的嘴巴,站起来就喊人:“爷爷们,你们咋来啦~”

地里事忙,有几日没见了,小糯宝发觉这两个爷爷晒黑了不少,看着像是卤蛋。

她馋巴巴地咽下口水。

还真有些想吃茶叶蛋了……

这时,冯氏他们也出屋,村长赶紧过来求问小糯宝。

“糯宝啊,爷爷们是来找你的,就是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咱们这里啥时能来场雨啊?”村长一脸恳求,眼睛里还布着不少血丝。

小糯宝撇下饭碗,试着去观想,但很快,小圆脸上就露出忧色。

“不妙!”奶呼呼的声音多了分紧促。

院子里,众人连忙都屏住呼吸。

等小糯宝再抬头时,她眸子里已经闪着怒色:“天谴又加重了一番,三年之内,咱们这里,都不会再有一滴雨水!”

什么?

这话宛如惊雷,震得在场所有人都头皮发麻。

村长的脸上已没了血色。

冯氏也差点跌坐在地。

“三年?都不会有雨?那岂不是要夺了我们庄稼人的命!”老李头吓得直喘粗气。

小糯宝晃晃脑袋:“不仅是庄稼人,这场天谴,上到帝王,下到百姓,所有人都要遭殃。”

就在刚刚,她观想到,今晨时,南纪国的老皇帝慕容昏为了求子嗣,竟背着国师,偷摸让内侍出宫替他祭祀。

慕容昏向来迷恋术士,此次为保灵验,竟不惜以三十对童男童女之命,做了一场生祭!

稚子何其无辜,大好性命居然因帝王昏庸,而白白葬送。

此举再度惹怒了神明,又降下重罚,使得南纪国的旱情提前加剧,一夜之间,已有数百条河流干涸见底。

北地四处的花草树木,也从一派生机之象,变成了蔫头耷脑的枯黄。

小糯宝知道,南纪国的国运气数已尽,除非能够有强者出来干预……

她抬起头,看着不知不觉变大一倍的太阳,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无雨,无水……老天是要重罚南纪国!”糯宝喃喃摇头:“这便是帝王德行有亏的下场,只可惜也让百姓承了苦果……”

看着糯宝一脸笃定之色,村长他们再也受不住,都跌跌撞撞地跑去村井,抱着残存的希望,试图再打出点水来。

然而他们守了一天,村井也只至多冒上来一碗的水量,连水桶都难以给舀上来……

村长沉默良久。

他正想着要去别村,先借些水来,起码够给乡亲们吃饭喝水再说。

可谁知这时,杨田梅就从外面急忙跑来:“爹,不好了,别的村也都没水了,我去问了一圈,各个村子的井里、河里、山泉,一夜之间都干透了!”

村长两眼一黑,差点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