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衙役手上动作一顿,像是被一股力量击中心脏,莫名心慌了下。

他困惑地睁大眼,继而赶紧冷笑壮胆。

“死丫头,还敢嘴硬,今个儿非把你扇老实了,看你还敢不敢惹大人动气!”

衙役头目说罢,便咬了下后槽牙,这就抬起大手,朝着小糯宝雪白的脸颊甩下。

“啪!”

只听一记重响落下!

小糯宝胖嘟嘟的脸颊,顿时被打得变形。

她小脑瓜一歪,闷哼地呜了一声,嘴里的口水,都被打得甩了出来,弄脏了漂亮的小红衫。

“闺女!”

“妹妹!”

“糯宝!”

冯氏瞳孔一颤,眼泪顿时涌出,心疼得胸口快喘不过气。

姜丰年和姜丰虎疯了一般的嘶吼,带着身后的乡亲们,要过来和衙役头目拼命。

眼看他们疼得跟心肝肉似的珍宝,此时此刻,竟被个成年汉子扇脸,大柳村众人心都要碎了。

小糯宝被打得脑袋都是晕的。

她没有喊疼,只是吸了吸鼻子,葡萄般的大眼睛忍住水汽,透出一股清澈的倔强。

“好,打得好。”小糯宝冷冷地擦干净口水,小舌头一勾,舔净了唇边的血丝:“你既真动手了,那没办法,就等着受死吧!”

衙役头目哪里知道,自己的命运即将要断送在区区个巴掌上。

他还猖狂大笑,这就抬起手臂,要甩第二下。

“来了!”然而这时,小糯宝忽然眯起眼睛,莫名说了两个字。

“来了。”

衙役啧啧:“什么来了?是要打你的耳光来了吗?”

“不,是要你命的人,来了!”小糯宝小脸红肿,声音空灵。

衙役正要皱眉,突然间,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开始作响,震得大地都跟着晃悠。

他有些惊讶抬头:“这是……什么声音?”

田知县也诧异张望:“听起来少说有二三十匹马,何人路过此处,竟有这么大阵仗?快派个人去看看。”

他的话音才刚落下,这时,一队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甲衣的护卫便已经赶至村口。

众人忙抬头看去,视线里,甲衣护卫们个个面色冷峻,训练有素,他们紧紧跟随着一位老者,而那老者身着一袭长袍,头发束起高髻。

头顶的金玉冠简直贵气逼人,在太阳光下,露出若隐若现的螭龙纹样。

“宋、宋国公?田知县在看清老者的面容后,顿时瞪大双眼。

两条腿不受控制似的,就朝地上啪的跪下。

什么?

国公爷?

冯氏看着那张熟悉面庞,有些没反应过来,那好像……是住过福善堂的宋老啊。

此时,宋老已经进村,他眼见此处混乱,未等发问,就看见小糯宝正被个衙役擒在手里。

他面色大白,这就不怒自威地奔了过来。

“糯宝,是宋爷爷来了!”

“谁敢碰糯宝,还不快把那脏手松开。”

衙役头目也已经傻眼,他不认得什么国公爷,但见连田知县都跪了,便眼前这位老者,定是惹不起的大人物。

他吓得手一松,直接学着田知县,对着宋老跪地不起。

小糯宝差点摔在地上,好在宋老和姜家人都及时扑过来,才把她稳稳接住。

“是宋爷爷,宋爷爷回来啦~糯宝好想你呀。”小糯宝被抱稳后,哑着小嗓音,就朝宋老露出放心的笑。

她就知道。

宋爷爷今日,会回大柳村来的!

宋老一路从长白城赶路归来,急着要见小糯宝,要谢她助自己救下了锦娘和那些女子。

只是不曾想,这一回来,竟是遇到这番场面。

宋老的目光停在糯宝脸上,看着她白豆腐似的脸蛋,落下五根红色的指,心疼得嗓音都变了。

“这是发生了何事,谁敢动手打我们糯宝。”他尽力平复情绪,忍住把衙门所有人都灭掉的冲动。

小糯宝疼得直斯哈捂脸。

现下有人来撑腰了,她才终于能释放情绪,一双圆溜的大眼睛里,这就蔓上朦胧胧的水雾。

委屈得像只红眼小兔子。

糯宝伸出小手,抹抹眼前泪花,大声控诉:“宋爷爷,糯宝被人用力打巴掌了,他们说,我嘴巴太硬,要把我扇老实了才行。”

“什么?”宋老像是听到心碎的声音了,他紧紧攥拳:“你才两岁,什么畜生,要对个孩子下这般重手!”

宋老转过头,目光像是一道寒冰,死死盯着田知县。

田知县简直如逢晴天霹雳。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一道无形之雷,给劈得焦糊了。

等等……他没搞错吧?

这乡下丫头,先前有宫里内侍官护着,现在,竟连宋国公都认识?

整个南纪国皇朝,能够位至国公的,可就仅此一位啊!

“你,抬起头来,让本公爷看看,你究竟是何人,敢伤本公爷的恩人。”这时,宋老沉下声音,喝道。

田知县吓得快要湿了裤裆,

只能硬着头皮道:“下官、下官乃云城小小知县,参、参加国公爷大人。”

“嗯嗯,就是这个黑心知县,因为糯宝求来雨水,要灭掉糯宝和村子呢。”小糯宝委屈地直揪宋老胡子。

田知县:“……”

“本公爷之前好像见过你。”宋老眯起双眸:“你原是个在大理寺做事的京官吧,因抓无辜百姓为权贵顶罪,被弹劾放任,想不到,竟来此地祸害百姓了。”

田知县吓得声音都快劈叉,也不忘拍马屁:“国、国公爷,您真是好记性啊……”

宋老蹙紧眉心:“前尘往事本公爷管不着,但你不该动糯宝!”

一路进城,宋老也听说了,那二十几个村子求雨一事。

他目光寒森森道:“施粥救济本是善举,能够求来雨水更是功德无量,何来邪术一说?本公爷看你真是当官久了,脑子和大肠装反了!”

说罢,宋老搂紧了怀里的小糯宝,又扫了眼挨了打的村长父女。

他点点头,不错,大柳村是个团结有骨气的,没让他失望。

既是如此,那他,当然也不能让糯宝和村子失望!

在田知县的一脸恐惧中,宋老这就冷声吩咐:“青玄,传本公的令,云城知县田无池德行有亏,乱动私刑,罚没其全部家财,以作惩戒。”

“除去补偿大柳村村民的伤药银子外,余下的,全部用于在云城施粥,救济穷困百姓。”

田知县脸色煞白。

顿时瞪直了双眼,想要一头撞死自己。

宋老看着小糯宝的脸伤,又死死盯住那衙役头目。

“至于此人。”他嫌弃地冷哼声:“哪只手打的糯宝,便断哪只手,然后送去徭役队,发配去极寒之地修筑城墙,永不许回原籍,一辈子为糯宝赎罪吧!”

“国公大人,饶命啊大人!”

“啊啊,我的手!”

身后,宋国公的护卫手起刀落,惨叫声随之而起,惊飞了一树麻雀。

田知县见状,更是吓得吱哇乱叫,昏死过去。

小糯宝瞥了眼那一地的血,微微晃晃小脑袋。

这可怪不得她,都说了别动手,谁让那衙役不听呢。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