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子被噎得老脸一红。

嘴角都直抽抽。

她早就看不惯,村里把个孩子当祖宗似的捧着,这会子火气上涌,忍不住伸手,朝着小糯宝的脸上指过去。

“你个屁大的孩子,还真敢把自己当村里长老看了?口气这么大,你也不怕折寿!”李婶子恶狠狠咒骂。

她又黔驴技穷似的威胁:“何况一个丫头,就算你再厉害,也比不得带把的小子们,你现在就逞这么大威风,还敢耽误村里男娃的学业,也不怕传出去名声不好,将来嫁不出去!”

小糯宝无语地翻个小白眼。

什么嫁不嫁的?

她堂堂仙子,在乎这个?

眼见小糯宝不悦地嘟起嘴巴,都不用冯氏出马,其他乡亲就恨不得撕了李婶子的臭嘴。

村长直接瞪红了眼睛,上前大喝:“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成心咒糯宝是不是,你要是再胡咧咧我糯宝一句,别说是文才不能入学堂了,连你也给我滚出村子!”

旺福被他姥爷耳熏目濡,如今也成了个“护糯宝”。

他拼命跳着,去打李婶子的手:“不许指糯宝妹妹!啥叫丫头就是比不得小子,你家李文才倒是个小子了,还不是被城里私塾撵得像条狗,他没有书读,糯宝妹妹却能在村里开学堂,让更多孩子有书读,所以就算是你家十个李文才,也抵不上糯宝妹妹一个大脚趾豆!”

“你……”李婶子被戳到痛处,气得脸发白。

哪曾想,这时,老李头、杨田梅、刘婆子他们竟都齐齐上来,直接把她逼到了学堂门边。

“没有糯宝和姜家,咱村就不会有现在这好日子,你个没脸没皮的东西,也配在这里跟糯宝叫板!”

“让你家文才进学堂读书,本就是糯宝发话允了的,你却还不珍惜,非要过来闹腾,既然这样,那以后文才确实不能再来了。”

李婶子有些发懵,赶紧向其他乡亲们投向目光。

可大伙都是一条心,只把小糯宝的话看做村里圣旨,一个个都直点头,觉得就该这么办。

李婶子这下终于傻眼。

等李文才闻声跑来时,得知没有书念了,顿时瘫坐在地上,眼泪把衣襟都打湿了。

李婶子心疼得不行,再一想到,文才以后的前程怕是也要堪忧,整颗心更像是被油锅煎了,可算是知道啥叫后悔了。

待回到家,李婶子就忙给李引儿拽出屋,直把她往门口推。

“闺女,你能跟姜家说上话,快去帮你弟弟说说情,咋说也得让他有学可读啊。”李婶子急得直喘粗气。

李引儿被抓得胳膊生疼,脸上一红,这就把她娘甩开。

“娘,我早警告过你,不可再去给弟弟捣乱,可是你非不听,这都是你自找的,我哪还有脸再去求人家。”李引儿生气地喊出声。

姜家对自己已经足够照顾。

对娘和她弟弟,也是足够宽容。

李引儿做不到厚着脸皮,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求人情,既是自己家犯了错,那就该认下这罚。

眼见闺女死活不去,李婶子知道最后的希望也没了,她顿时恼怒起来,抄起手边的水瓢,就朝李引儿劈头盖脸砸过去。

“姜家就那么好?他们给你灌啥迷魂汤了是吧?”

李婶子嘴脸无比狰狞:“黑心肝的玩意,连你亲娘亲弟弟都不肯帮,等我收拾了姜家那一窝贱人,看以后还有谁能给你撑腰!”

李引儿捂着火辣辣的脸,顾不得自己躲开,急着道:“娘,你可别想对姜家胡来。”

“闭嘴吧你,姜家想害我儿子没出路,我要是忍了还配当娘?我要让他们全家,都不得好死!”李婶子嗓眼子像要冒火,狂喷唾沫星子。

她满心愤恨冲出去,走到屋后,刚好看见孙春雪摸着肚子,正笑吟吟跟刘婆子她们念叨发工钱的事。

李婶子咬紧了后槽牙,瞪死孙春雪的腹部。

“反正是你家先惹我的,多年不下蛋的母鸡,好不容易怀了个,我让你没了他,看你以后还咋嘚瑟。”李婶子朝地上大啐一口。

……

农忙之时,全村都洋溢着活力,日子过得倒也快。

一眨眼,就要到了每三年一次,各村一起召开集会的日子。

村长提前几日,就来告知小糯宝,让她作为大柳村的主事人,到时候可得参加。

小糯宝自觉背了个大任务,可是上心。

她时不时就学村长背着小手,满屋子踱步,还故意压低奶呼呼的嗓音,假装在对各村村长训话。

姜丰年他们在屋外偷听了几句,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又怕被妹妹听到觉得丢脸,一个个只好强忍住笑,装作无事发生。

萧兰衣得知糯宝要去集会,显眼包的毛病又犯了,觉得非得给糯宝置办身行头,才能在气势上弥补年龄上的差距。

于是他这就骑马去城,买了对青玉圆条镯、一只金锁,一块雕着狸奴扑雀图的玉佩,还有两身桃红、柳绿配色的衣裙。

小糯宝得了好东西,这就欢快地扑过去试。

圆润通透的镯子,很配她白萝卜似的胳膊。

桃红色的小衣衫,也衬得小家伙脸颊格外白溜,像块无暇的羊脂玉似的。

小糯宝举着铜镜,臭美得满地转圈,小脚丫跺来跺去就没停过。

冯氏看出这些都是贵物,有些不好意思都收:“萧公子,怎好又让你破费,她一个小孩子也用不上这么多首饰,要不就只留一对镯子,一件衣裳,余下的你给拿到城里退了吧。”

萧兰衣摇头笑笑,语气豪横:“几件小物件罢了,也不值得什么,只要能逗糯宝高兴,再贵的银子花了都值。”

小糯宝一听,心里可是高兴。

肉嘟嘟的小身子扭得像只麻花!

冯氏忍不住点点闺女脑门,无奈道:“瞧你这小样儿,就仗着大伙宠你吧。”

萧兰衣哈哈直笑,这就抱起小糯宝,去村里溜达,也好让大伙都夸夸这小美妞。

下午,村里来了个四处吆喝的磨刀匠,乡亲们都把菜刀、斧头拿了出去,只两文钱,就能换来一把菜刀的锋利。

孙春雪正要剁饺子馅,一听也要拿出去磨。

这时,正好姜丰年进屋,忙道:“你小心着些,外面那么多把菜刀斧头可不长眼,你怀着肚子里的咱闺女,别被磕着碰着了,还是我去吧。”

姜丰虎忍不住偷摸和媳妇嘀咕。

“你说大嫂这胎,怀的真能是个闺女?”姜丰虎好奇挠头。

他其实对闺女没有执念,只要家里有妹妹,他就够满足了。

不过看着李七巧白溜溜的细脖子,姜丰虎咽了口水,还是故意嘿嘿道:“要不,今晚咱俩也努努力,给春哥儿生个妹妹作伴?”

李七巧正在和面,抬手就抹了他一脸白,又揪了几下耳朵。

在揪得姜丰虎哎呦直叫后,李七巧压低声音笑:“你当闺女那么容易有啊,跟你说吧,大嫂这一胎,必定是儿子!”

姜丰虎捂着耳朵,八卦问道:“媳妇你咋知道。”

李七巧拿起了锅台上的酸豆角坛子,调皮地眨了眨眼。

这道菜平日不咋上桌,但里面的酸豆角却日日都要下去一大块,至于是谁吃的,这自然不必说。

“酸儿辣女,我怀春哥儿时,就只爱吃酸的,大嫂也跑不了,你就等着添个小侄子吧。”李七巧低声笑笑。

老二两口子觉得儿子也好,都在那里挤眉弄眼,不过怕打击到大哥,他俩可不敢直接说穿。

姜丰年看着他俩嘀嘀咕咕,没憋好屁,正想凑上去听听。

然而这时,孙春雪忽的惨叫一声,双手猛的捂住肚子,身子莫名就朝地上倒去。

“媳妇!”

“大嫂!”

姜丰年、姜丰虎还有李七巧都瞪大眼睛,忙冲过来,急得要扶住她。

孙春雪身子向来皮实,她咬紧牙关,抽搐着嘴角,刚想说自己没有大事。

可是下一刻,肚子里就好像在翻江倒海,疼得她脸都变形,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只有大把大把的汗,顺着脸颊淌进颈窝。

孙春雪抱住肚子,躺在地上打滚,嘴巴里像是耕地的老黄牛般,痛苦地喘着粗气。

“媳妇,你别吓我!”姜丰年的眼泪瞬间要砸下来了。

这时,冯氏抱着小糯宝,正好和萧兰衣一起进屋。

他们三人一看,脑子就嗡的要炸开!

冯氏急声大喊:“老大媳妇你这是咋了?快,丰年,快去把吴大夫找来。”

小糯宝心疼地咬住手指头。

她蹦到地上,想去安抚大嫂,这时,眉心却猛的一跳。

等等,糯宝睁大了眼睛。

大嫂这肚子,怎么好像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