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几个乡亲聚在树下拉呱。

突然听到嗷嗷喊叫,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几个小子正撒丫子,吓得直往这边跑。

“大黄咬人啦!”

“姜家小子腚上被来了一口。”

“村长家小子去救他,也挨咬了!”

闻声,大伙哪里顾得上闲唠,赶紧跑过去救人。

姜丰苗和旺福已经挣脱了大黄,这会儿正一个捂屁股,一个捂手,都趴在地上直嗷嗷哭。

冯氏闻声赶到时,就见姜丰苗裤子都被咬开了,上面血糊呲拉的,疼得这小子浑身直颤抖。

她虽想责骂,但又心疼得紧,只好先摸他脑袋安抚。

“这几个皮小子,我看就是欠揍。”村长气呼呼过来,拿着烟锅子要朝旺福头上比划:“没事招惹大黄干啥,大黄要是不咬人,能谁家都不要它,把它丢在村口?”

只是这烟锅子抖了两下,最终还是没舍得拍在旺福头上,村长叹了口气,就只往墙上磕磕烟灰便罢。

俩孩子知道惹祸,谁也不敢说委屈。

丰苗疼得说不出话,抱着冯氏腰不撒手。

旺福蔫头耷脑,直抹眼睛:“呜呜,我们再也不敢了,姥爷,我手疼~”

大人们听得心都揪起来了,顾不上再责怪,先把这俩小子,送去福善堂找吴大夫。

吴大夫查看一番,拿明火烧烫了针,又找出羊肠线来:“不碍事,咬得也不算深,就是皮肉得受些苦了,等我给他们缝合上,回家养几天就好。”

“不过记得忌口,别吃发物。”

吴大夫缝起针来,手上跟翻花似的,看得大伙那是眼花缭乱。

俩孩子也没遭多少罪,很快就熬完了这场缝合。

待忙活完了,吴大夫又无奈打趣:“我说丰苗啊,你这成天不是被鹅叨,就是被狗咬的,吴爷爷得在你身上搭多少工夫。”

姜丰苗看了眼娘,可是不敢顶嘴,只能呜呜画大饼:“吴爷爷,等我长大了,会报答你的!”

冯氏瞪他一眼:“不用等长大,现在就行!打明个儿起,你再从学堂下课,也不用去地里守萝卜了,就来帮吴大夫分拣草药。”

丰苗顾不上疼,赶忙问:“那工钱咋算,比看萝卜多吗。”

“一个子儿没有,就专治你这闲病。”冯氏见丰苗没事了,那股狠劲又上来了。

姜丰苗难受想哭,夜里躺在炕上,蔫吧得像只瘟鸡。

就连小糯宝把吃剩的半块点心,故意放他脸上,香味直往鼻子里窜,这家伙也雷打不动,只握着妹妹小手叹气。

没了挣零用的机会,这比让他被狗咬,还难受啊。

全家看他这般,既觉得忍俊不禁,又有点心疼。

不过该说不说,丰苗也该长点记性,免得整日和村里小子凑一起,隔三差五闹不安生。

这阵子活儿忙,冯氏一直没顾上,给家里置办夏衣。

眼看着天儿越发热了,姜丰年他们穿的还是去年的,汗水淌得多,后背都掉色了。

于是冯氏便给自己歇了半天,专去城里割了布回来。

大人们的衣裳不讲究纹样、颜色,只要穿着凉快就好,选的多是好些的麻料。

至于小糯宝的衣料,则是萧兰衣带着姜丰泽,特地去了趟府城买的。

等他回来时,马鞍后面已经塞满了布箱。

走到半路,俩大男人和一堆衣料,挤得实在不舒服。

萧兰衣索性把姜丰泽踹下马,坏笑着扬长而去,气得姜丰泽直在后面喊。

“钱袋子!”

“萧兰衣停下!”

“我娘给的钱袋子在你身上,没银子我咋雇车回家!”

不过后来俩人,不知怎么闹腾一番,终还是一起到了家。

一进门,萧兰衣就挤开姜丰泽,献宝似的,把大把的好料子往小糯宝面前堆,听得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

“这是花罗料子,透光不透人的,京中贵户们一到夏天,就爱穿这罗布。”

“还有这些,湖州产的花绫,和南地染的香云纱。香云纱都叫软黄金,就算天再热,只要一碰到身上,那都触肌生凉的。”萧兰衣兴冲冲地比划。

一共三种料子,买了不下十种颜色,什么藕粉、桃红、烟灰紫的,都是小糯宝最稀罕的。

糯宝都快看花眼了,小脑瓜左转转,右转转,最后索性扑了上去,兴奋地抱在身下。

嘿嘿都是她的!

都是她的!

李七巧手头快,不出三日,就先赶制出了两身小衣裳来。

夏日衣裳形制清凉居多,李七巧把上衣都做成露胳膊的小褙心,裙子则故意短上一截,让糯宝露出些脚腕,这样去田间玩耍也方便。

小糯宝一看见新锃锃的小衣裳,就美得合不拢嘴,这便立马搂着二嫂脖颈,急着要换上。

小丫头穿着藕粉色的花绫褙心,光着一双白萝卜似的的臂膀,坐在大门口,抱着一大碗桂花蜜水,甜滋滋地嘬着。

她晃**着短腿,悠哉悠哉,偶有路过的乡亲,便立马软糯地打声招呼。

顺便嘚瑟下自己的新装扮。

这时,姜丰泽从地里帮忙回来,小糯宝立马笑开了小脸,这就像只兔子,朝他身上直蹦跶。

“三锅锅!抱糯宝!”

姜丰泽听得心里淌蜜,抬手就托进臂弯。

昨个他和萧兰衣打闹,扭了下胳膊,小糯宝怕压了他伤处,故意撅着小腚收力,不敢坐得太实。

路过的乡亲们,看见小家伙姿势怪异,还以为她是闪了腰,都关切问上两句。

待听完姜丰泽的解释后,大伙才放了心,一边夸糯宝懂事,一边又打趣起来。

“糯宝也知道自己沉了啊,还怕压着你三哥,哈哈。”

“这小家伙可压胳膊了,上回抱她时我就知道。”

小糯宝总被说胖,臊红了小脸,索性一头扎进三哥脖颈里,不想抬着小肉脸见人。

这边大伙刚笑完,那边福善堂又传来动静。

只见吴大夫气呼呼的,正拿着笤帚,直把姜丰苗往外赶。

众人起初不解。

都好奇地凑上去问。

吴大夫一脸“悲愤”道:“这个小笨蛋,让他分拣个草药,结果把我草药全弄混了,还把……还把人中黄和普通甘草换着煮,愣是让老家伙们喝了一肚子的人中黄汤!”

下午,他看入夏火气旺,就想拿些甘草片熬水给大伙喝。

谁曾想,小丰苗不声不响的,全给换成了人中黄。

乡亲们听后都脸色怪异,笑得前仰后合,肚子都要疼了。

“人中黄?”

“那玩意没事能煮水喝吗,丰苗你个小坏蛋。”

小糯宝好奇挠头:“三锅锅,人中黄是啥,会把人喝坏吗。”

“那倒不至于。”姜丰泽尽力憋笑,脸都红了:“人中黄就是用粪水,沤过的甘草粉,治病用的,就是一般人接受不了。”

小糯宝小嘴张得比鸡蛋还大,不敢想象,那玩意儿得是啥味。

她嫌弃捂住鼻子,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得小奶音咯咯咯的,像是刚会打鸣的公鸡。

丰苗露出豁牙,佯装认错。

“吴爷爷,这可不赖我,谁让我就是分不清草药,我笨啊。”

姜丰泽笑够了后,朝他脑袋上拍了下,摇了摇头。

“你这小子哪里是笨,分明就是躲懒,故意干错活,想惹吴大夫主动撵你。”姜丰泽果然是亲哥,毫不留情戳破。

乡亲们都笑丰苗滑头,吴大夫也是怕了这孩子,可是不敢再找他干活。

姜丰苗得了自由,但也挨了冯氏一顿好打。

细竹条子连抽了十几下,把丰苗腿肚子抽得都发紫,这小子再也笑不出来了,在炕上躺了两天才养好,又被冯氏拎到地里拔草。

夕阳西下,晚风吹过,地里的庄稼苗随风飘动,掀起绿色“浪潮”。

乡亲们干完一天的农活,扶着锄头,驻足看向田间,个个都眉开眼笑。

“今年苗子不咋缺水,长得可比去年强多了,是个好兆头啊。”老张头笑出一脸褶子。

“但愿秋收能多卖些,让咱腰包鼓一鼓,我家也好快些把饥荒还上。”顾寡妇抹了把汗,满脸期待。

此时的大柳村,忙碌中,透着一派喜气洋洋。

只是众人还不知,京城即将发生的变故,很可能会让这庄稼地里的丰盛,都毁于一夜之间……

……

此时,京城。

连着数日,沈家派下的人手,迟迟没在衙门上报的女童中,找出正主小糯宝。

消息传回了沈府,沈二夫人急得抓耳挠腮,终是坐不住,便请术士大师亲自到云城来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