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寡妇是个急性子的,想着现下生意正旺,生怕旁人有所眼红,要在这后厨使坏。

于是她二话不说,抄起门边扫帚,就冲进去抽打那鬼祟“小人”。

偷溜进来的还是个半大孩子,不过才十二、三岁,哪里能是顾寡妇对手。

被这么一顿抽,便吓得抱头鼠窜,手里的小坛子掉了,嘴唇也被打出血了,直哭着就要求饶。

等听到动静,冯氏他们赶过来问询时,才知这孩子原是城里一家酒楼的店小二。

因跟着主家一同来此泡汤泉,看这生腌蟹足够揽客,便想来灶间偷点汤底子,回去慢慢研究,好帮酒楼最近不佳的生意改善一二。

因着顾寡妇一通打骂,声响太大,不少客人都跑过来看着热闹。

好在冯氏是个善良性子,眼见这店小二不过是个孩子,便没怪罪,扶起他来让先别怕。

“看你也是为了主家着想,算是个忠心做事的,只是以后不能再这么冒失,快去洗洗嘴巴,让顾大嫂盛碗酸梅汤给你压惊吧。”冯氏拍拍他的肩膀。

这孩子抖得像是筛糠,血都染到衣裳上了,一听不追究了,这才能松口气,赶紧抹泪鞠躬。

冯氏不愿多为难他。

毕竟姜家是开门做生意的,广结善缘好过斤斤计较,凡事能够小事化了,便就不至于去动了干戈。

不然招惹来了冤家,也是为自家添麻烦。

看着冯氏如此大度良善,一旁围观的客人们,都敬佩地不停点头。

“这仙泉居的老板是个好人啊,见是个孩子就不计较了,真是难得。”

“这店小二要偷的,可是人家拿来挣银子的腌料汤底,在生意人眼里可是大忌,换成别的店家,就算打个半死,那也是应当应分的。”

“那可不是,所以才说这家人是有善心的,也够大气!”

“走走走,咱再进大堂点两壶茶去,别在这儿给老板添乱了。”

客人们都夸口不绝,只想着,日后闲下来定是还要再来光顾。

毕竟,谁出来食宿几日,都盼着这主人家能是良善之辈,如此他们也能住得踏实。

大受感动的,不仅仅是这些客人。

很快,这店小二的主家听见议论,便顾不上再吃酒,急忙前来致歉。

“在下秦不同,在城中做点生意,这回怪我手底下的人给你们添了烦恼,都是我们的不是。”身穿锦缎长袍、头系绸带的中年男人,不停拱手作礼。

冯氏倒也没有怪罪,交谈几句才知,原来这位秦老板,正是号称云城第一酒楼秦菜居的东家。

“左不过是这孩子胡闹了些,不过也没给我家造成啥损失,所以不打紧的。”冯氏温和笑笑,语气很是从容。

秦不同受冯氏态度感染,倒也没有再矫情多礼。

只是拍着胸脯,说什么都要交个朋友,还请姜家人日后若是得空,定要去秦菜居用饭,不要银子。

同为这生意人,多个朋友多条路,自然是好。

冯氏痛快应下,回过头,又让顾寡妇为秦老板这桌,添了两道小菜。

那秦不同也是个豪爽人。

本来只打算在仙泉居小歇,泡个汤泉住上一夜,结果出了此事,他硬是又多住了三五日。

就连给身边的店小二,要的也是上等客房,几日下来,便在仙泉居撒了百余两银子,出手阔绰又豪气。

待他走后,冯氏他们一看账面,才知这秦老板,原来是在用银子为那件小事赔礼呢。

不过此事并不打紧,姜家人无暇顾及,只说生意做了这么许久,不知不觉中,仙泉居的账面上,已有了近万两多的流水。

除去采买花销、装点耗费、还有引儿他们的工钱等等,姜家净剩进腰包的,也有六七千两的数目了。

冯氏自是高兴,搬出箱底那几个沉甸甸的大钱匣,清点一番后,美得脚下轻飘飘的,走路都像是踩了棉花。

小糯宝见娘高兴,乐颠颠地过去讨好,搂住冯氏脖子就蹭,“娘~赚了银子就要花呀,咱们出去玩叭,去看灯会好不好!”

毕竟,乞巧节就在眼前,萧老太太答应的灯会庙会,小家伙可是一直在心里盼着呢。

她甚至都不用专门去数日子,只看着村子里,那些待嫁闺中的姐姐们,都在张罗着做巧果,便知节日就要到了。

冯氏知这阵子忙碌,亏得李七巧和引儿费心费力,也想让她们跟着去松快松快。

这便捏捏闺女鼻子笑,“好,再过两日就是乞巧节了,那天咱大伙一起进城逛逛,不玩痛快不回家!”

小糯宝立马举手举脚,笑着直欢呼,“那糯宝想要大花灯,带着花灯一起去!”

丰泽和萧兰衣正好休沐回来,听了相视一笑,这就揪着小丰苗到院子里,应着妹妹要求,找来竹条、米浆、彩纸花布,就要张罗着做灯了!

不多时,院子里便笑倒一片,都在吵着谁做的花灯糯宝会不嫌丑。

里屋这边,冯氏抱着小糯宝,也和两个儿媳说笑闲话,唠着牛郎织女的趣事。

不过这时,一道墨黑挺拔的身影进村,突然就叩响了姜家大门。

紧接着,一封京城来的书信,便递到了屋里,打破了原本的欢乐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