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亦寒长眸黑沉,杀气还未散掉,像是淬着一片浓墨。
他抬腿迈入院中,淡声道,“受伤?你想多了。”
这时,听到门口说话,冯氏他们都出门迎人。
借着月光照亮,姜家人这才发现,那血是喷溅上去的,几乎把衣襟都湿透了,并非国师的血。
“路上料理了几个小贼而已,不值得惊慌。”
穆亦寒说得风轻云淡,好似什么平常小事,草草一句就结了。
只有身后的姜丰泽和阿黎,才知道那不是小贼,而是十几个武艺极高的顶尖杀手!
姜丰泽双拳掩在袖中,直到现在,还在微微抖动。
他从未想到,有人能仅凭一人一刀,就连斩断十几个杀手喉咙,出手残忍暴戾至极,又痛快利落得很,几乎不给人还手之力。
对国师的敬佩和惧威,同时在他心底滋生,难用言语形容。
这会儿,小糯宝可算穿好袄子,急巴巴地跑出来,朝着穆亦寒怀里扑去。
“啊!穆叔叔,你可算回来啦,糯宝好想好想好想你!”
小糯宝甜着小嗓音,撒娇得直蹦跶。
可惜她个子太矮,穆亦寒又身高九尺,跳了好几下,才勉强只能抱住穆亦寒膝盖。
“嗯~要抱抱,够不到,穆叔叔快抱我呀~”小糯宝张开双臂挥舞。
感受到有个小奶豆子,正哼哼唧唧地求抱抱,穆亦寒嘴上没说,但心里却是暗爽得很。
他长臂一伸,这就把小糯宝捞了起来,放在了臂弯上。
“当真想本座了吗,有多想?”
穆亦寒问得不咸不淡,但眸底的期盼,却有点压不住了。
小糯宝扭扭小屁股,小嘴这就胡扯开了,“哎呀,肯定是吃饭想,睡觉想,啃脚丫子时也想,反正就是超级想!”
见惯了小丫头嘴巴抹蜜,姜家人都笑着摇头。
真是姜糯宝的甜嘴,骗人的小鬼儿,跟谁都是这么哄。
穆亦寒心知肚明,但架不住就是爱听,受用得不行。
“本座算是明白,古往今来,为何昏君都爱听谗言了。”穆亦寒无奈摇头,“谁让它就是好听啊。”
小糯宝露出小白牙,笑得摇头晃脑。
外面太冷,众人这就抱着肩膀,说笑着往里进。
回了屋内后,好几盏油灯一起照着,才把人看得更真切。
穆亦寒的墨黑大氅上,斑驳可怖的血迹,便也格外清晰。
修长的手指拨弄系带,穆亦寒坐在炕边,正要慢条斯理地解开大氅。
不过很快,他余光一垂,就瞄到地上矮小一团的奶崽,正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以为是血衣吓到了孩子,穆亦寒眉心一皱,正要把大氅丢开。
却不想,小糯宝此时却不见惧色,反而趴在他腿上,凑近了戳他手上的破皮处。
“穆叔叔,今晚是打架了吗,这个痛不痛啊?”小糯宝垂着小包子脸,小小地叹了口气。
穆亦寒有点意外。
原来,小家伙方才……是在看他的小伤口?
若是换作旁的孩子,看到他衣衫带血,定是要吓得躲开。
可小糯宝却浑然不怕,反倒关心起自己,厮杀时痛不痛?
好似一根羽毛,轻轻浮过穆亦寒心底。
他抬起大手,想摸摸糯宝脑袋,不过最后顿了下,又变成了捏脸蛋。
“小笨蛋,打架哪里有不痛的,这还用问?”穆亦寒淡哼一声。
“哦~”小糯宝点点脑袋,似乎认真反省,“那我以后要多帮忙,让穆叔叔远离坏人,少打些架,就会少痛一些的!”
穆亦寒都哄得蜷起手指。
就算是心肠再冷硬的人,听了这话,五脏六腑也要化成一滩软水了。
“阿黎,快进来。”穆亦寒这时想到什么,“你身上的东西,都拿过来。”
闻声,姜丰泽和阿黎洗净了手,和冯氏他们一块进屋,坐上了炕。
阿黎解开外袍,怀里就像个聚宝盆,哗啦哗啦的,掉出一大堆好东西。
小糯宝小嘴张圆,眼睛瞬间亮哇哇!
只见炕上,有两只金镶玉的小麒麟、小饕餮,正好能和之前的金貔貅,凑成“三叉戟”。
还有翡翠珠做的算盘,白玛瑙制的如意,青金石做的璎珞,样式都很独特。
不过最绝的,还要属一个兔娃娃布偶。
通体软乎乎,是用嫩粉色柿蒂纹花罗缝的,里面充了棉花,足足有半个糯宝那么大!
兔眼睛和兔鼻子还是拿紫翡翠,和红珊瑚珠缝上去做的,可爱得不行,关键还特稀奇。
小糯宝一看到那兔娃娃,就“嗷”一嗓子,高兴得快要疯了!
她赶忙扑上去,搂住这好大一只奶兔子,手臂箍得可紧,像是生怕被人抢了。
“府城可买的不多,其余都是阿黎挑的,但本座瞧见此物,觉得你会喜欢,就亲自买下了。”穆亦寒戳戳糯宝脚底,“喜欢这兔子吗?”
“喜欢好喜欢,能喜欢一辈子!”小糯宝是真被迷住了,小脸埋进兔子上,开心得奶膘乱颤。
全家都跟着笑吟吟的,就让她独自玩会儿,其他人说起正经事。
一别几日,光是家里这边,就发生了不少事儿。
在听到家里添了冬哥儿,仙泉居那边又试成了新菜,姜丰泽振起了手臂,眼底是压不住的喜色。
“真是太好了,咱家又多了个小崽子,以后日子,定会越过越红火!”
不过,在问起他们府城之行时,丰泽和阿黎却都露出失落,显然并不顺遂。
“我们本是要去请一位老将军出山,到南边军中主持大局的。”
姜丰泽盘腿坐着,低声继续说,“不过,等去了老将军府邸,才从管家口中得知,他已在四天前,在街上被人刺死了。”
“当街刺杀?杀的还是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其中定然有猫腻啊。”冯氏一拍大腿道。
阿黎跟着点头,“确实如此,只不过那行刺之人跑了,到现在都没抓着,我之后还得去府城跑两趟,盯着此事才行。”
借着这事儿,姜丰年也赶紧把毕萝春一事,告诉给了国师他们仨。
一听这次要对自己行刺的,是想用火药行事,穆亦寒的唇角微微翘起,轻蔑地扬起个弧度。
又来个小卒子罢了。
无甚稀奇。
不值得太费心神,改日就料理了。
眼看时辰不早了,穆亦寒慵懒地合上眸子,“知道了,此事白天再议吧。”
“今夜本座也乏了,就且睡在这屋子,你们没有不便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