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他弄得一愣。

不过很快就有人认出,这便是那日嫌考棚狭窄,头一个喊退考的孩子。

裴老家孙子才八岁。

他虽是早知落榜,可眼下看着别人热闹,心里难免焦躁,就像个没抢到玩具的小霸王,哭得家丁们都哄不住。

其他学子见状,反而越发瞧不起他来。

“礼部尚书的金孙呦,难怪呢。”

“平时在家被娇养惯了,就不该出来考试,一辈子等着家里养得了。”

“自己当时非要退考,现在有什么好哭的,也不嫌丢人。”

人们越是奚落,这孩子越是难受,抹泪抹得衣袖都湿了。

这时丰景转身见了,却没和旁人一同嘲他,反而一脸温润,走过去说了安慰的话。

“一次没考成而已,下次再来就是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就算再伤心,也不要在人前显露。”丰景掏出帕子递过去。

裴老的孙子收下帕子,别别扭扭的,朝他还了一礼,又抽搭道,“谢、谢谢了,我叫裴金宝,以后有机会再还你帕子。”

姜丰景留了名字,目送这孩子离开,脸上始终不见半分傲色。

他虽是得了好名次,但也不会一得意就忘形。

像裴金宝这种贵家子,头一回见识到考棚的煎熬,年岁小扛不住也有情可原。

没必要落井下石。

小糯宝站在后面看着,忽然脑海闪过道光,像是有两颗星星交汇了一下。

她摸摸小下巴,看来裴金宝这小子,以后还会和四哥哥有很要紧的交集呢……

这边越来越热闹,不断有人认出姜家,过来道喜。

冯氏觉得应承太累,又不愿太现眼,很快就抱上小糯宝,带着全家回府了。

待府门一关,冯氏长舒口气,就立马笑道,“这是丰景的好事,咱必得庆贺一下,快,郑嬷嬷你带上厨娘,去街上多买些好菜,最好再弄点野味回来,明个儿咱家办个庆宴,给老四添添喜气!”

李七巧主动请缨,“那我也一起跟着去,庆宴我来掌勺,要是能买上一只半只的野鹿就更好了,就做个福禄(鹿)双全当主菜!”

一听到能大吃庆祝,小糯宝手舞足蹈起来,这就想好要请爹爹过来,到时候一起热闹。

孙春雪也满脸喜气,多嘴道,“娘,这是好事,咱家得大办吧,那要不要多发些请帖,给那些和咱家有点来往的官户家啊?”

若是姜家肯请,朝中一大半的官眷们,都巴不得能来府坐客。

可冯氏却不愿铺张。

更懒得招待那些半生不熟的。

“那就用不着了。”她摇摇头,“这是咱家的喜事,只请自己人庆祝,那才能高兴起来。”

“若是广发请帖,外人多了拘束不说,而且还显得咱家有意炫耀,让没考中的也多添嫉妒。”冯氏思虑得很是周全。

姜丰年笑着搓手,“娘说的对,咱自己人关起门来吃喝,才是真得热热闹闹呢。”

冯氏飞快想了下,“除了国师和阿黎,再请上辽东营杨二他们,萧老太夫人婆媳,还有宋老这些人就行了。”

说起宋老,小糯宝也有些日子没见过他了。

自打姜家入京,这老人家就被穆亦寒派去了两广,去治水患了。

眼下他也是才刚回京,这般热闹事,可不能再让他错过了。

于是姜丰年这就备马,去国公府通知宋老。

姜丰泽也要回辽东营,知会兄弟们一声。

不过这时冯氏察觉少点什么,看了一圈,才反应过来,“对了老三,萧公子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得纳闷。

要知道,萧兰衣平时只要不在军营,就是在姜家,和姜丰泽整日厮混在一起,就差成连体人了。

可这几天却突然不见他身影。

姜丰泽回身摆手,“别提了,三天前我们在军营操练,萧府忽然来人,说府中有要紧事,非要他回去一趟。”

“然后他就一直没再回来?”冯氏觉得奇怪。

这么说,姜丰泽也有些放心不下,“是啊娘,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露面儿,我想着他难得回家几天,也不好上门去找。要不我这就过去一趟,顺便请萧老夫人明日来吃席。”

说罢,他骑上了马,就朝着萧府去了。

萧府离姜家不远,就隔着两条巷子。

等姜丰泽赶到时,本想直接去角门,问一问看门小厮。

可谁知,却见萧府不仅大门紧闭,就连一旁的角门,也关得死死。

要知道,平日里,萧府下人进进出出,角门总是开着的,会留一个小厮看守的啊。

姜丰泽不免疑惑,只好上前叩响大门。

可怪的是,他等了好一会儿,平时行事麻利的小厮们,却半天都没有出来。

萧府门前,除了姜丰泽,就只有两座石狮子,安静得有些怪异。

姜丰泽心里开始打鼓,蹙眉喃喃,“怪事,萧家这是怎的了,连门都不开,可是府上有什么不对?”

他只得先行回去,等晚些时候再来看看。

不过才刚走出两步。

他就见隔壁的一座府宅门前,有两个粗使婆子正指着萧府,一脸幸灾乐祸地嘀咕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