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亦寒这般出主意,也是为了保护闺女的童心。
果然小糯宝满意极了,顶着一对花苞头,就哒哒去找冯氏,要买大骨头送大黄一程。
同样有童心的,还有村里旺福他们。
等大骨头弄来了,又在锅里烀熟了,孩子们流着口水,像一堆小尾巴似的,跟在小糯宝身后去村口撒眼泪了。
石头垒的狗窝前,已经是狗去窝空。
只剩张光秃秃的草垫子。
大黄可是村里的“老人儿”,想到从前它最爱趴在上面晒太阳,孩子们就呜呜成了一片。
“呜呜大黄,再也见不着你了,以后我家剩饭只能给我爷吃了。”
”大黄,你在听吗,告诉你个秘密,其实过年时你那狗饭盆,是我拿鞭炮炸碎的,你可别记恨我啊。”
“大黄啊,我以前偷过你的狗崽子,给我三叔家了,你也别生我气哈~”
“不知道地底下黑不黑,大黄死之前,眼睛被那些坏人给打坏了,走黄泉路他不会看不见吧。”
孩子们围着小糯宝,坐成一圈,一边啃着大骨头上的肉,一边对着狗窝吸鼻涕。
旺福哭得最是夸张。
肉一吃到嘴里,就抽搭着快呕出来,就没咽下去几口。
这时,一只蝴蝶忽然飞过来,落在装大骨头的铜盆上。
孩子们都是天真,心里又有些小幻想的。
旺福忙抹了眼睛大喊,“听说人去世后会变成蝴蝶飞回来,狗会不会也能?这不是大黄回来了吧?!”
见状,小糯宝干脆给他们个慰藉,故意站起身,假装掐掐手指头。
“哎呀,还真是大黄回来啦!”她鼓着小圆脸,一脸笃定,“放心吧,大黄刚刚告诉糯宝,说它现在过得很好,眼睛能看得见,也不记恨狗盆被炸了。”
孩子们向来把小糯宝当小祖宗。
这么一听,个个都坚信不疑,激动得一蹦三尺高,又赶紧对着那只蝴蝶,跪下磕起头来。
至于为啥要磕?
旺福他们也不知啊。
许是出于对生命的敬畏。
还有对大黄守了村子十来年的尊重吧。
就是那蝴蝶被吓了一跳,觉得莫名其妙,忙扇着大花翅膀,朝着不远的花丛飞走了。
小糯宝带着旺福他们几个,把吃剩的骨头放回去,摆在了大黄窝前,就回家去了。
这时,大人们也去了山上,为老张头的坟头修整一番,再好好告个别。
山上的气氛可比孩子们这边,要沉重多了。
尤其是些老家伙们,感慨着生命无常,又觉得村里老人越来越少了,心中难免悲凉。
张秀才站在一旁,双眼红肿着,现在也难接受这个事实。
老李头低头叹气,“老张啊,平日里就你最胆小,本来我还想着,等我啥时候闭眼了,可得在黄泉路上等等你,领着你过奈何桥,也算给你壮个胆,可你咋就走我前头了?”
村长也摸摸老张头的坟碑。
“咱们这几个老东西啊,从小一块长大的,别的给不了你,但纸钱肯定给你烧足足的,那边你要是缺啥短啥,可得托梦跟我们说。”
张家祖坟这边,正一片悲伤。
这时杨二才从东砬子山赶过来。
他一来就扑到村长左手边,跪地大哭起来,“老张叔,送你来迟了,你别怪罪,晚辈给你磕俩响头!”
村长揪着他衣领子,气地给扽到另一边。
“还别怪罪呢?你都哭错坟了!那是我太爷爷的坟头,你磕他干啥?老张头的在那边!”
杨二一愣,赶紧又跑到另一边,脑瓜子再磕三下。
乡亲们被他这么一闹,也都转哭为笑,有几个还差点喷出大鼻涕泡。
“这杨二,干啥都风风火火的,上坟也能弄错。”
“哈哈,老张叔在底下弄不好都乐了。”
“行了,咱下山吧,晌午我家炸点茄盒,给张秀才也送些去,他都熬瘦了。”
冯氏走在后面,拍拍张秀才的肩膀,让他振作一些,然后就同大伙一起下山了。
回家后,冯氏让村长帮忙,挨家挨户问好损失。
到时候会一一补给乡亲们。
村长听得感动,直想带大伙亲自给国师谢恩。
冯氏笑着摆手,“不用了,乡亲们的心意国师大人都明白,糯宝已经帮你们谢过了,他眼下在仙泉居歇着呢。”
村长怕叨扰了他,就点头。
“那好,省得再打扰了他老人家,对了冯氏,你们这回能多待几天吧。”
冯氏心里明白,大伙这是稀罕糯宝,不舍得她走呢。
她给村长吃个定心丸,“多了不说,但半个多月应该能待。”
说完,冯氏又想到绸缎,让李七巧回家拿出来。
“出来时没来得及带什么,就带了这几匹提花绸料子,纹样还挺新鲜,大伙分了拿去做衣裳,这厚度入秋时穿正好。”冯氏一一拿过来。
乡亲们一看,都欢喜的不得了。
汉子们还好一些,尤其是妇人和孩子们,像是见了宝贝,笑得嘴角都咧到后脑勺。
“哎呀,这纹样还真好看,好像是狮子滚绣球的呢!”顾寡妇睁大眼,稀罕得直摸。
引儿弯起眼睛,“都说狮子滚绣球,好事在后头,婶子送咱这料子,也能让咱图个好兆头。”
冯氏买时倒没想那么多,不过看大伙这般喜欢,她心里也实在欢喜。
杨田梅动作麻利,这就带头分好了布,每家都能得两大块,还是颜色不重样的。
用来做三四件衫、袄,或是两套衣袍应是够了的。
有的妇人已经眉开眼笑,商量着回家后做啥样式了。
大伙正要再谢一谢冯氏,可就在这时,一声尖叫突然传来,是刘婆子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