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吴大夫脱下伽贰的衣裳后,全身察看了一番,马上就大松了口气。

“太好了,乖宝儿别怕。”

“伽贰血虽然流得多,但只有胳膊这一处伤口,其余的火铳弹,全被他穿的防护衣挡住了,算这小子命大!”吴大夫无比庆幸道。

伽贰也以为自己快不行了,哭得稀里哗啦,连给媳妇儿的遗言都想好了。

这一听,他又生龙活虎起来,扒拉着身上。

“哎呀还真的是!得亏我媳妇儿嫌我胖了,逼我减重,我又怕瘦得太多没气势,偷穿个防护衣,出门在外显得壮实好唬人,没想到还派上这用场了。”

小糯宝也飞扑过去,看着防护衣上的四枚火铳弹,眼泪快要滚出来,又高兴地给抽了回去。

“呜呜伽贰,你不用死了,这真是太好啦,防护衣当真能救命!”

小胖丫悲伤的情绪,在这一刻,才算是有了一点点的化解。

伽贰包扎好胳膊,拿了补血的方子,巴不得现在就去给林春来磕一个。

穆亦寒守着小糯宝半日,直到她受不住累,缩成小小一团,在榻上睡着了,他轻轻亲了下她额头,这才出了龙轩宫,命人去寻今日所有伤到的百姓。

很快,阿黎就去统计好了情况。

“被顾依依射中之人,除了伽贰,足足有九人。”

“其中,丧命两人,另外七人中,有一半是轻伤。”阿黎不忍地垂下头。

穆亦寒也觉痛心。

他当即下令,“阿黎,你亲自带人,去好生安抚受害的百姓。去世者的家中,由朝廷出银钱,补偿白银百两,伤者则一人五十两,算是以表心意。”

“至于伤重者,若无好大夫可医,只管送去太医院。”穆亦寒果断道。

如今京中沸沸扬扬,都在传着街上之事,而国师给出的安抚和补偿,在这一片悲痛下,算是难得的暖心之事了。

朝廷能够顾念伤亡,没有敷衍了事,这让百姓像是吃了定心丸,知道自己的身后,还站着强大的南纪国呢!

于是大家都化悲痛为力量。

把全部的恨意,都放在了顾依依的身上!

市井上男子们都放下活儿,抄起家伙事,聚在一起。

“你们看告示了吗?区区一瓦剌女子,竟敢在我们南纪国杀害无辜,为了咱们的女人、咱们的孩子,绝对不能放过她!”

“对,抓到她,把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找出瓦剌女人,为死去之人报仇!找出瓦剌女人,为死去之人报仇!”

众人痛声大喊,声音满是悲愤和痛恨。

事情传到国子监时,吴青赶紧挨个察看学子,发现丰景告假后,他又跑去姜府询问,得知丰景安然在宫里,这才放下心来。

等回到府上,他抹了把汗,告诉了吴夫人后。

吴夫人手中的茶盏,啪的就摔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

“你说中午时,花青巷那边有人伤人?死伤了九个?”

她声音都拔高了,然后震惊转头,望向正在啃脚的小司命。

吴夫人胸口砰砰狂跳。

晌午前后,她差点就去了那边的胭脂铺,要取定好的新品口脂的。

只是那时,小司命不知何故,突然放声大哭,她才只好留在家里,守着这小儿子。

现在看来,儿子哭得可太及时,太救命了……

吴夫人缓过了神,急忙抱起襁褓,庆幸地狂亲几口。

之后的两日,冯氏一直留宿宫里,日夜陪着小糯宝。

这一连串发生的事,可是把她给惊到了,眼下只想把闺女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而小糯宝休养了两日,精神可算恢复好,又能活蹦乱跳了。

现在她无心其他,就等着有消息传进宫,她好给顾依依收尸!

庄子远离喧嚣,村长他们又鲜少进城闲逛,起初还不知此事。

直到丰年来了庄上,因家里实在忙不开,想请顾寡妇和翠翠,去水铺帮着看几日时,大伙才知道发生了啥。

老李头一听到糯宝差点受伤,急得从板凳上弹起来,就要进宫看孩子。

“你说啥?那瓦剌女人还亮了火铳?那咱乖宝吓着没有,快,我得烤几只家雀,给乖宝送去压压惊!”老李头急得脖子都红了。

得亏村长还算冷静,烟锅子一丢,可算摁住了他。

“行了你个老东西,宫里是咱能说进就进的吗,没个规矩,可别给咱糯宝丢人了。”

村长虽然也担心极了,但他点点头,“咱乖宝不是胆小的孩子,只要她没受伤,那就没事,丰年你放心吧,水铺子我让顾寡妇去帮忙,你们只管多陪着糯宝。”

老李头喘着粗气,又跑去拿来一把斧头,“那我也不能在家坐着,让糯宝白受了一番惊吓,我要上城南那边去,去抓那瓦剌女人,给糯宝出口气!”

眼见他出了庄子,都快冲出二里地,村长又追上他,薅着他衣领子给扽回来。

“我看你是上炕都费劲,还想抓人呢。”村长气到快冒烟,“城南在另一边,你往北边走啥,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治好了也是流哈喇子的那种!”

顾寡妇和翠翠本还紧张着。

一听这话,就被逗得笑出了声。

姜丰年也赶紧过来,笑着安抚道,“老李叔,你就放心吧,现在全京城不管是能人义士,还是匪贼恶徒,都在到处找她,她肯定跑不了。”

“就是,那可是重金悬赏,用得着你这把老身子骨吗?”村长敲了老李头一个爆栗子,“我还指望你多活几年,陪着我一起守着咱糯宝呢!”

这话说得没错。

重金之下,哪里用得着一位老人。

眼下,足足有几百号人,都在城南一带,搜寻着顾依依的踪迹。

夜色降临。

月光洒在一处废弃荒庙上。

顾依依正躲在神像后,忍着浑身灼烧的痛苦,咬紧牙关,等着外面的脚步声快些走远。

“老大,庙里没看到人。”

“走,前面还有一处乱葬岗,咱们去那边找。”

听到说话声渐渐走远,顾依依才敢张开死咬的牙齿,大喘口气,身上已被脓血水浸透。

这两天,她已经躲过去四、五拨人,个个都喊着要把她碎尸万段。

顾依依泪水不停流淌,心头已被恐惧占满。

烧伤的身体、要来报复的南纪人,她真不知,还能活多久。

强顶着虚弱,顾依依掏出一片消炎药,正要送入口中时,不慎吃痛地呻吟一声。

突然,只听兴奋的大笑响起。

“哈哈,老大,那女的果然藏在里面,被咱们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