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顾长樱还在府里洋洋得意,全然不知已经激起了一片杀心。

穆亦寒其实压根没有派人,来查她的府邸。

相反,他还有意捂死此事,就是要让顾长樱继续膨胀!

正所谓欲想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秋后的蚂蚱尽管蹦跶,反正只剩一口气了,眼下跳得越欢,死得也会越快。

只是这时候,还有另一要紧事。

就是除了张瑄等人外,还有一些今日未去顾长樱府上,但却已食用过点心之人,还被蒙在鼓里呢。

穆亦寒已从张瑄夫人那里,得了一连串的名单。

这便派人去了这些人的府上,将家中官员,以及用过点心的女眷,全部带到勤政殿,得即刻断了这罂粟之毒才好。

这些人来时匆忙,有的只穿了衾衣,还蓬着头发,进殿时都一脸茫然。

而裴小少夫人和另外三个妇人,更是碰巧又犯瘾了。

几个女子刚被黑甲军放开,就瞪凸了眼睛,对着身上挠来挠去,最后更是瘫在地上不停打滚,像极了尥蹶子的驴。

“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我受不住了,我要回家,要吃秘制点心!”

“不行,快给我把点心拿来,再不给我就要难受死了啊!”

堂堂官家夫人,平日里穷尽体面,眼下却竟失态如此。

裴老他们都睁大双眼,简直惊得不行,不知她们这是怎了。

穆亦寒却是早就知道,不过也故意不阻止,就让她们当众丢脸。

也好让人们亲眼看看,服用罂粟的危害到底有多大。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裴小少夫人脖子爬满青筋,哀嚎几声,汗如雨下晕厥过去后。

穆亦寒才终于出声,命太医把点心拿来,指出里面的黑褐色膏子。

“诸位兴许还不知,你们家中女眷,早被这掺了膏子的糕点,祸害得成瘾至深了。”穆亦寒不悦地摇摇头。

裴老等人又惊又怕,险些说不出话。

“怎、怎会出这种事?”他们哆嗦半天,才惊厥发问。

黑甲军这时拿着盆冷水,泼醒了裴小少夫人,摁住她喝道,“各位大人莫急,就让这妇人自己来说,她到底是怎么误入歧途的!”

裴小少夫人头发散了,脸也湿了。

却压根不知,他们所谓的误入歧途,到底是指何事。

她瘾劲还没退散,看了一圈殿内,最后又把目光落在裴老身上,竟还以为穆亦寒要查问的,是前些天传得沸沸扬扬的“扒灰”一事。

扒灰说得隐晦,其实指的就是公公和儿媳有染,这种不伦之事。

南纪不重视文德,一般官员即便私行有亏,但也少有被抓来问话的。

裴小少夫人心智早迷失了,于是她崩溃地扯着头发,“你们把臣妇带来,竟就为了问我和公爹的房中之事?我们二人虽然有染,但也犯不着拿我来问话,全是他引诱在先啊!”

“他把我夫君弄到外省为官,一年也回不来一次。”裴小少夫人委屈爆发,语气也狂躁起来,“内院除了公爹之外,就连养只兔子都是母的,我要不委身于他,这日子还要怎么过下去!”

裴老老脸瞬间一白,“你、你!谁让你说这个了?”

殿内其他人却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生怕漏了一个字,知道要听大八卦了。

裴小少夫人急着吃点心,这时满眼红血丝,又爬起来大喊,“就算朝廷要查公爹私德败坏,也不该只拿我一个,我二嫂三嫂也和公爹好过!尤其是我那三嫂,前两天才刚生完一子,公爹昨夜就去她屋里过了夜!”

听了这话,众人更是一脸玩味和兴奋,纷纷看向裴老。

想不到,裴尚书都快七十岁的人,竟还如此老当益壮。

连刚生产完的儿媳,都不放过,也不怕弄出人命啊……

穆亦寒合上双眸,无语地咬了咬后槽牙。

谁问她这个了!

这时候,小糯宝刚好回了宫,听见热闹,正要朝大殿跑来。

春梅和吴雀赶忙冲过来,捂住小胖丫粉嘟嘟的耳朵,生怕她听了这不堪入耳的事。

小糯宝哎呦一声,看着殿内众人兴奋的神情,就知有瓜可吃。

她急得直扭来扭去,想要进去一块吃瓜,可惜却被春梅强行抱走,吴雀还故意哼曲儿,就是不让小家伙听到分毫。

穆亦寒暗暗伸手,给这对“左右护法”,在心底点了个赞。

裴小少夫人这时还在碎碎念,“对了,还有我公爹的表侄女,就是李翰林的女儿李清萍,她上个月来我们府上养病,也在公爹书房留个夜,第二天走路时腿都合不拢……”

“够了!”裴老脸红到暴出青筋,终于受不了羞臊,冲上去掐住她脖子。

“你脑子被猪油糊住了?让你交代罂粟膏的事,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裴老简直想掐死她。

裴小少夫人被勒得直翻白眼,脸上很快涨紫。

等太监们上前扯开二人后,她趴在地上猛烈咳嗽,然后又要死要活地拍着胸口,这才慢慢清醒过来。

“我……我方才都说了些什么……”她声音可怜地颤了起来。

“还有罂粟?等等,你们说什么罂粟,这我也不知道啊?”裴小少夫人恢复理智后,害臊地垂下头。

这时有人赶紧提醒,“就是问你那点心的事,那里面夹着膏子,所以吃了才上瘾,你可还给过其他人食用?”

裴小少夫人猛然震惊,双眸失神大喊,“不,不,怎么会这样!我吃的就是寻常点心啊,而且我……我还分给两个嫂子也吃了,连金宝也吃过……”

她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深深的恐惧,显然知道坏事了。

什么?

裴老刚还臊红的老脸,猛然间惨白一片。

他一把揪住儿媳妇的衣领,颤声质问道,“你说什么?你还给金宝吃了!你这蠢货,是想害死我裴家的金疙瘩啊!”

说罢,裴老终于要气疯了,拳头如暴雨梨花般,就朝裴小少夫人面门上砸去。

众人急忙扑过去阻拦,但裴小少夫人已被打得满脸是血,鼻梁也生生凹进去了。

她蜷缩在地上,哭得浑身直抽搐。

裴老也仿佛脱力般,扑通一声摔坐在地,浑浊的双眼涌满了泪。

“金宝,我的乖孙啊,你可怎么办。”

“造孽,当真是造孽啊,兴许这就是老天爷的报应吧!”他突然放声大哭。

大殿之内,众人都沉默住了,心里五味杂陈。

想不到,罂粟之害,竟还能祸害到无辜孩子身上。

他们也是有儿女的人,实在难以想象,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该有多么崩溃。

失态的女人、丢尽老脸的尚书、还有染了瘾的无辜稚子……

一时间,罂粟的危害性,也在这一刻被实实在在具象化,仿佛恐怖的深渊巨口,让他们可是不敢有丝毫碰触。

这时候,穆亦寒也从高座上起身,走到众人面前。

“你等都是遭受诱骗的人家,此次叫你们前来,也并非定罪,而是要让你们的家人,尽快戒了此瘾,切勿越陷越深。”

“毒物之害,吸食越久,就越会深入骨血,更别说,你们都是有子嗣的,一旦要让孩童们不慎沾染,到时候就算后悔也是无用。”穆亦寒沉声道。

这几家听了都拼命点头。

他们一齐跪在地上,谢着国师饶恕,更在心里暗暗发誓,回去定要让家里人戒了这个。

哪怕是绑住她们的手脚,逼她们不能出屋,实在不行甚至让她们自尽,也绝不能再让毒物,出现在自己的府上!

而这个时候,小胖丫也可算摆脱了春梅他们,迈着小步子急忙忙进来。

“等一下,本公主有话要说。”

她喘了两口粗气,小脸红扑扑道,“罂粟瘾虽然难戒,但只要沾染不深,多用些法子,还是可以戒下来的。”

“本公主认识一位大夫,他曾经行走塞外,见过无数染瘾之人,所以创有一套针法,就是专门在瘾头发作时,可以帮人缓解的。”小糯宝脆声道。

穆亦寒弯起眸子。

难怪,小家伙忽然消失了半天,原来是去庄子上,找吴大夫帮忙了。

而这时,殿内众人仿佛看到希望,都急忙跪倒在小胖丫的脚边。

“公主,还求介绍那位神医啊!”

“求公主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