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丰苗再走出屋时,已是一脸的心情大好。
妹妹交代的任务,他还真给完成了。
接下来,就等着用这妇人,给妹妹和大哥出气添砖加瓦吧!
这会儿早已入夜,赶路回家太不方便,于是丰苗想了想,索性就在庄上的宅里住下。
顺便,又拉来村长陪他作伴。
至于那妇人的身份。
眼下,当然还得对外保密。
丰苗就让她养在庄子上,住在顾寡妇和翠翠的院子里。
这名义上她俩,是照顾着妇人养伤。
实则也是对她的盯梢。
以免此人一旦改了主意,再偷跑了出去,到时候可就白救她一场了。
等到第二天清早,小糯宝早起后,换上奶绿色的小褙心,时不时就探头瞅瞅外面,等着五哥带消息回来。
如今她已称病,为了不露馅,姜家便让李湖图暂不必来了。
所以小胖丫和春哥儿也难得悠闲,吃过早饭后,俩人就排排坐在廊下的长椅,闻着清早的花香,慢悠悠地抱着碗乳茶吸溜。
冯氏路过时看见闺女,忍不住乐了,“自打念书了之后,咱家胖丫都不睡懒觉了,不然换作从前,还不得太阳晒屁股才起啊。”
李七巧笑着点头。
“春哥儿这孩子也是呢,从前都是睡得晚,起得也晚,现在为了读书,倒也逼着养了好习惯。”
眼下家里面,能有闲工夫赖被窝的,就只有孙春雪一人了。
她怀到这个月份,身子格外懒些,冯氏也心疼她,经常把冬哥儿抱去自己屋里,好让她睡到日上三竿。
郑嬷嬷每每看着,都感慨老夫人真是个好婆婆。
得亏此事京中众人不知道,不然像李清萍那般,削尖了脑袋想往姜家挤的,只怕不止一两个。
等到孙春雪醒后,桌上早摆好了吃食,还呼呼冒着热气,可见是一直温在锅里的。
孙春雪有些害臊起得晚,但也高兴,能嫁进这个家里,她还真是享福了。
如今天儿越发热了,才刚过了辰时,空中就闷了起来。
李七巧心思也巧,看糯宝和春哥儿热得不轻,直拿手给彼此扇风,索性就去取了两个大屏风,摆在院里阴凉处。
再去取上一大条凉席,铺在屏风之间,一旁放个小炕桌,摆上用冰镇过的酸梅汤、西瓜,还有几碟葵瓜子和点心,随便两个孩子躺在里面吃吃喝喝,惬意又阴凉。
孙春雪见了欢喜,也过去占了个位置,顺便拿来针线,给肚子里那个提前缝些尿布。
就在这时,丰苗可算回来了。
他一看到屏风里晃着影子,有一个还格外可爱摇曳,就知妹妹定在里头,忙跑进去把昨夜的成果说了。
“妹妹,你猜对了,那妇人真被李家抛弃了!”
“我找到她了!”
“你猜怎么着,人竟被丢去乱葬岗了,好在被我及时带回,吴爷爷又把人从阎王手里救出来,这才保住她性命。”丰苗坐在凉席上道。
小糯宝正躺在春哥儿腿上,抠着桌上的西瓜籽玩儿。
一听这话,她一骨碌就翻身起来,肚肚上的软肉也跟着颤两下。
“那婆子真找到了?那她什么态度,肯照咱的计划,去反水她旧主吗?”小胖丫鼓着白乎乎的脸蛋,忙咽下嘴里的点心。
丰苗被妹妹萌得没忍住,伸手捏了下她肉脸,才皱眉道,“她也是个倒霉催的,为了主子缺德卖命,到头来却被主子当抹布扔了。”
“吴爷爷一把她救醒,她就又哭又骂,说她主子太不是人,哪里还会再给她主子守着秘密,眼下巴不得报仇,当然肯听咱们的!”
小糯宝亮了眼睛,这下就完美了。
其实,照着她的计划安排,就算没那婆子作证,照样也能让李清萍身败名裂。
不过,要是有个证人,那就更顺当了。
起码可以光明正大,让李清萍再在官门中吃一遍苦头。
到时候李清萍和她背后的姨娘,可就当真能够尝尝,什么叫自食恶果了。
“做得好,五哥,那咱们再耐心等上几日,就可以动手了。”小胖丫拍着小手笑。
眼下,她还要再多“病”几天,才更能够激起民愤。
让李清萍被唾沫星子淹死。
想到这儿,小糯宝胃口大开,伸手摸上桌子,正要再抓块点心打牙祭。
谁想才刚咬上去,就见小胖丫忽然哎呦了一声,伸手往门牙上一摸,竟有颗牙齿松动了!
小糯宝惊了一下,还在懵懵然中。
这时全家一听,就都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可把这当成了大事!
“啥?闺女你牙动了,这是要开始换牙了啊,快让娘来看看!”冯氏丢下要晒的被子,就大跨步跑来。
李七巧也一脸欢喜,“乖宝别怕,二嫂今开始就给你做些软烂的,直到牙掉了为止。”
姜丰年过来扒拉着妹妹嘴唇,往里一瞅,夸赞道,“哎呀,还真是呢,妹妹才五岁就开始换牙了,都说牙动得早的孩子聪明,这老话真是不假。”
小糯宝没有忍住,拿舌头往里舔了舔,感受到小牙摇摇欲坠,她也有点伤感。
这还没个准备呢,陪伴自己五年、尝了无数佳肴的小牙齿,就要光荣下岗了吗。
其实,这颗牙前几天就松了。
只是那时她没当回事,还以为是被硌到了,现在拿舌头一舔,才发现已经分离快一半了。
这时,姜丰虎从衣领上扯下半根丝线,就兴冲冲蹲了下来。
“来,妹妹,你把眼睛闭上,二哥拿绳一勒,一眨眼就能让它下来,老四老五的牙都是我给弄下来的。”他呲牙乐。
小胖丫一听拔牙,吓得赶紧捂脸溜了,短腿跑成了飞毛腿。
“不行,二哥!它还没吃够二嫂做的饭呢,它想再陪我几天!”小糯宝浑身写满了拒绝。
丰年和孙春雪不由大笑,“这孩子不说害怕,倒编出这么个话来,老二你快消停吧,别吓她了。”
冯氏回想起丰苗换牙,好几次被拔得一嘴血。
她赶紧没收丰虎手里的细线,威胁瞪眼,“可不许你给我糯宝动牙,就让她慢慢自己掉,不光是你,谁也不许动。”
丰虎嘿嘿应着,心里却有些痒痒,想趁妹妹睡觉时动手。
众人正在内院里唠着呢,这时垂花门响起小厮的通传。
“老夫人,吴夫人来了。”
“她还带了好些官家夫人们,说是听闻咱公主病重,她们都想来看望咱公主。”
一听这话,冯氏才想起来,这不是闺女先前交代吴夫人的事吗。
闺女管这叫啥来着?
对,好像叫提前造势!
于是她赶紧指着地上,“快,郑嬷嬷,把这屏风凉席都给收起来。”
“丰虎丰苗,你俩进屋去告诉妹妹,让她快趟在榻上装昏。”
说罢,她这就扯着李七巧,俩人回屋卸下了钗环,又换了素色衣裙出来。
吴夫人得了小厮通传,这就带着白夫人、裴家小少夫人等几位贵夫人,朝着内院走来了。
自打小九重天建成,这些夫人们就成了常客。
心里除了对公主的敬重外,也是把小糯宝当然小萌娃稀罕的,所以一听说她落水昏迷,当然都在家坐不住。
至于裴小少夫人,她的罂粟膏瘾,就是姜家安排吴大夫帮她戒了的。
她虽私德有亏,但良心还是有的,所以也想跟着过来看看,不然放心不下。
这会子,得知吴夫人动作这般快,才一日就把大伙召集来了。
小胖丫也顾不上别的,抓起二嫂的擦脸水粉,就丢给春哥儿,“乖侄子,快给姑姑涂个大白脸,我得躺下了。”
说罢,她短腿一蹬,这就爬上来拔步床,又把大厚被子往身上一盖,胳膊腿全捂了个严实。
小春哥儿抓着螺钿粉盒,左瞅右瞅,然后就照着姑姑小脸猛拍。
“咳咳,呛着我了,别光拍鼻子啊~”
“还有额头补点,你给抹匀乎,我是病了,不是要去唱戏!!”
春哥儿听闻脚步声近了,他直接上小手抹了一通,就赶紧放下床幔,用一帘纱帘隔住床榻。
很快,冯氏带着吴夫人一行,已经走到胖丫闺房门口。
生怕闺女没准备好,冯氏事先往里探了下头,就见春哥儿一边往袖里藏粉盒,一边朝她比划了下小手。
冯氏这才放下心来,又一脸凝重扭头道。
“诸位请随我进来吧,公主现在还没醒,你们也不必请安,只管隔着床幔,看上一眼就好。”
几个贵夫人都忙点头,然后又轻手轻脚,走进了屋内。
隔着朦胧的床幔,能够看到宽大的拔步**,平躺着一个软乎的小人,身上还盖着厚被子,在这大夏天,看着格外让人生怜。
众人叹了口气,本想上前,看上一眼就离开,可她们视线才刚落上去,眸光就不由大惊。
“怎……怎么,公主的脸怎得这么白……这是还有气儿吗?”白夫人震惊极了,声音都颤了。
冯氏垂眸一看。
这时也跟着吓了一跳!
只见闺女的小脸上,糊了白花花的一层粉,透过床幔看去,还以为里面躺了个小鬼儿!
这不用说,定是小胖丫画蛇添足,涂粉涂得用力过猛了啊……
冯氏还不知怎么解释,这时白夫人惊魂未定,已经上前要掀开帘幔瞧瞧了。
眼看有露馅的风险,小糯宝紧张吞口水,舌头也下意识往松牙上一顶。
谁知就顶了一下,竟就猝不及防,正好把牙给顶掉了下来!
血腥味闯入小家伙嘴里,她急中生智,抿了两下,立马鼓起小包子脸,喷了口带血沫的口水!
白夫人刚要去碰床幔,就见公主竟然“喷血”了,惊得她大叫后退。
“啊,公主吐血了!”
众人一看,顿时都吓蒙了。
什么,公主竟然还喷血了?
“这!怎么病得这样重,难怪脸白得这么厉害!”白夫人瞪大双目,好奇心也一下没了。
小糯宝看把她吓退,心里乐开了花,强行忍住笑意,才没让自己当场穿帮。
这时,吴夫人咳了一声,赶紧假装抽泣,“公主病的厉害,大家就千万别凑太近了,可别再打扰了公主休养啊。”
妇人们见状,哪里还会再去靠近,都在心疼公主小小年岁,就要遭此大罪。
甚至裴小少夫人已经捏紧帕子,开始眼泪涟涟了。
冯氏和闺女打了好几年的配合,早就是老戏骨了。
于是她双腿一软,捂住心窝口道,“哎呀,看来今日是比昨个儿更重了,来人快让人请吴大夫入府,快去啊!”
吴夫人见状憋笑,但捂嘴的同时,也在趁机挤泪。
“说起来,都怪我啊,好端端非说要去什么庙会,咱们公主才会不慎落水。”吴夫人一脸“愧疚”。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公主吉人天相,下人们也小心照看,怎就会出这种事呢?”她佯装痛心,又扭头问,“郑嬷嬷你快来说说,昨天公主到底怎么落水的,我还没来得及问过你呢。”
这时,诸位夫人们也齐齐转头,看向了郑嬷嬷。
还以为是她看护不利。
郑嬷嬷想着公主教过她的话,屈身攥拳,“回吴夫人,其实昨日公主落水,本来就非意外,而是人为!”
“奴婢是个练家子,这您也知道,怎么就能抱不住公主?实则是那时……”郑嬷嬷说着,就露出愤色,“实则是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啊!”
这话一出,众人都震惊了。
“什么?公主出事竟是被人所害,那可查到是什么人干的吗,简直死上三次都不够!”裴小少夫人瞪大眼睛。
郑嬷嬷气愤摇头。
“昨日庙会人多眼杂,当时没有抓到现形,过后再想查找,那就是大海捞针一样难了。”
“只可怜了我们公主,小小年纪,莫名被人下手,竟连个罪首都找不到,她真是受大委屈了。”郑嬷嬷又难受地看向床榻。
望着床幔里的小糯宝,再想想平日里,她是多么可爱大方。
屋里的贵夫人们也都心底一疼,有几个当即狠捏帕子,水葱似的玉手都露出青筋,愤怒得不行。
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要是有朝一日,让她们知道,究竟是何人对公主下这毒手,非得让那人不死也得掉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