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大家反应过来,这男人就抓起两颗臭鸡蛋,猛朝主位砸了过去。

他满脸理直气壮,嘴里还大喊着。

“还我方家祖产!”

“姜家仗势欺人!!”

得亏姜丰泽眼疾手快,连忙抬臂挡住了妹妹,这才没让小糯宝被伤着,但自己却脏了一身。

“三哥!”小糯宝着急起身去看。

好在,打来的只是臭蛋,不是伤人之物,她松了口气后,就愤怒盯向动手的男子。

这时候,伽贰已经带着护卫队,冲上来给那男人摁倒。

宾客们也都乱作一团,因不知发生了何事,全吃惊地站起身看。

那男人虽然伏地,但仍梗着脖子反抗。

“你们呼朋唤友,在这么好的地儿摆宴,又是享乐又是赚钱的,可用的却是我方家祖业,你们怎么有脸!”他张着大嘴嚷嚷。

冯氏将闺女挡在身后。

她蹙眉盯那男子,质问道,“你说的是什么话!谁家霸占你家东西了?空口白牙在我姜家宴上闹事,你是哪来的?”

那男子被死死摁住,脸贴在地上嚷道,“你给我听好了,我叫方胜,是我家祖宗方黔的重孙子!”

这名字姜家从未听过,冯氏正觉莫名其妙。

可这时,就听男人继续哼道,“你们可能不认识他,但我曾祖父在世时,曾在此开荒建景,花了大半家产只为造成仙景,是此地的主人!”

“后来曾祖父过身,我家后人知他喜爱此地,就封存没有再动,可谁曾想,几十年后你们姜家竟不打招呼,就私占了我家祖产,还改名小九重天!”

“我方家后人舍不得碰的念想,你们却占为己有赚钱,你说这不是仗势欺人是什么!”方胜咬紧后槽牙,说到最后,几乎是快要把牙咬碎。

这话一出,冯氏才恍然皱眉。

没错,此处确实是一个富商先造。

难道说,当初开荒此地的原主后人,现在来找了?

可很快,她就摇头否了。

不对!

当初阿黎明明告知过,那老爷子的后人早就不在了,这是无主的荒地,姜家才肯放心用的!

姜家人没那么好糊弄,互相看了一眼,便知眼前之人是个充数的。

这会子,在场的客人们却面面相觑。

没错,当年是有个痴迷于造仙景的富商,这事他们有的也听说过。

难不成,姜家当真占了人家的地儿?

眼看有人半信半疑了,那方胜得意了一下,然后又去摸臭鸡蛋,声泪齐下地大喊。

“没错,此处就是我方家的!”

“我曾祖父的心血不能被他人糟蹋了,必须物归原主,得把小九重天还给我家。”

“还有,过去这一年来,姜家在我家祖产上赚的银子,怎么也有几十万两了吧,也理应全数归还!”方胜眼里冒出贪婪,随即竟又想拿臭蛋丢糯宝,有意激怒姜家。

把小九重天给他?

还得附带几十万两银子??

姜家人都快气笑了,这当真是想钱想疯了,也太不开眼,竟敢对姜家打这么离谱的主意!

丰泽盯着砸在地的臭蛋,耐心终于耗尽,提剑就冲了上来。

“你这小人,穷疯了敢来我家撒野,现在就把你丢出庄子!”

说罢,他把剑刃横在方胜脖间,众人以为他要伤人,不由发出惊叫。

小糯宝察觉不对,她捏捏小胖拳,及时摁住了丰泽的手。

“三哥,他好像故意激咱们,先不动他。”

果然,那方胜见丰泽停手,恼火地咬咬牙,不然的话,他还可以攀咬姜家想杀人灭口,到时候,就更“坐实”了自己的话。

丰泽反应过来,后退两步,多亏了妹妹,他差点就着了人家的道。

小糯宝很是确定,在开工盖小九重天时,这就是个无主的好地。

所以这方胜之言,定是虚张声势。

于是小胖丫走上前,垂下胖嘟嘟的小脸,紧盯方胜质问。

“你既说这小九重天,从前是你家祖产?”

“那好啊,地契凭证呢?”

“能证明你真是其后人的族谱呢?”

“还有,过去这几十年间,为何你家对此地不闻不问?”

小糯宝歪了下小脑瓜,小声音却冷冷,开启了素质三连问。

方胜一听,心虚地转转眼睛,“地……地契……我曾祖父走得匆忙,地契我家没有找到……”

“至于族谱……”方胜就更虚了,咽了口口水才道,“我家发生变故,那玩意儿遗失了,但我就是方黔的重孙,街坊乡亲都知道!”

他怎可能有地契跟族谱?

因为他从头至尾,就不是那方老爷的后人。

只是个滥竽充数的同姓乡亲罢了!

当初那个方老爷,在富甲一方之前,曾出身于一个小村子,如今那村子穷败,只剩下方胜和几个老人。

方胜囊中羞涩,所以他被阿犬找上门,立马就对此垂涎三尺,乐意认方老爷子做曾祖父。

姜丰泽差点气出笑声,“这么说,就是拿不出半点证据了?”

“无凭无据也算数的话,你干脆说整个南纪都是你家的得了!”他又怒声喝道。

宾客们一听,这时也觉出不对,都狐疑地盯住方胜。

眼看方胜满脸涨红,小糯宝抱起短胳膊哼道,“你既没个凭证,就是攀污我家,不过我可以再给你个机会,把小九重天送于你,看你这孝子贤孙到底是不是冒牌货。”

“真的?”方胜急切抬头,眼睛放出光来。

“来人!”小胖丫小手一伸,脆生生道,“去后面的账房里,把本公主的账本拿来。”

等到郑嬷嬷飞快跑腿,把一本厚厚的账本放到小糯宝手上时。

小糯宝看都没看,就甩到方胜身侧,“如今,小九重天的一切布置,全然和当初的不一样,我们打造这里一共花了十五万三千二百两的银子,这可不是你所谓曾祖父留下的。”

“你就是想要得到此处,就把先前花的十五万两,还给我家,或许你那所谓的曾祖父,在天上也会夸你孝顺!”小糯宝一字一句,字字清晰无比。

方胜瞪大眼。

十五万两?他连十五两都没有啊,就算十辈子也凑不起……

眼看他卡壳不吭声了,小胖丫冷声道,“哦?口口声声说是你曾祖父的心血,怎么现在给你,你又不敢要了?”

“既是如此,大家伙也做个见证,此人不仅没有半点凭证,还想空手套白狼,全然无理取闹,可不是我姜家欺人。”小糯宝走到众人中间,拔高声音道。

方胜又气又急,但一时被怼得没话,只能愤愤咬牙。

很快,方胜就被伽贰他们撵了出去,灰溜溜地爬下了山。

本想着这事就算完了,但接下来的两天,关于姜家的风言风语,却在京城传开了!

方胜不知用了什么招,把此事宣扬了出去,还编得一套一套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那方黔的亲重孙。

“姜家仗势欺人啊!”

“强占我家土地不给啊!”

等百姓们听说后,不由都惊讶极了,怎么都想不到小九重天,竟是姜家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这个事儿要是换做旁人家,可能大家说说就完了。

但姜家那可相当不一样

毕竟,以姜家现在的名声来说,那就是木秀于林,但凡出半点坏名,就像是一滴冷水掉进油锅,沸腾得那叫一个厉害!

更架不住,人心险恶,其实早就有嫉妒姜家的人,就等着这“翻车”之日呢。

虽说多数人是坚决不信,但架不住还是有人盲从,小九重天的生意也受了影响。

就连李七巧的水铺子,丰苗的百货大铺,这两天进出的客人,都比平时少了两成。

更是有人感慨,姜家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多半是仗了国师的势。

这下子,竟还把爹爹给牵扯进来,这是小糯宝最不想看到的。

然而,更离谱的是,竟还有人恶意发散,拿庄子上的事儿带节奏。

“都说那姜家品行高,原来和那些为富不仁的,也不过是一路货色。”

“其实从前我就看不上他们家,总是到处施善,看着就假惺惺的。先前,他们收留了北贺县的难民,嘴上说着是帮忙安顿,实际上就是把这些人家奴用,让他们给自己家白干活儿。”大街上,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哼道。

正好,大文和小武路过,听到了人们在恶意造谣。

小武登时就满脸爆红,跑过去就要跟人扭打起来。

好在大文是个冷静的,他赶紧抱住了弟弟,又上前拱了下手。

“我们兄弟们本无意偷听,奈何您声音太大,想听不见都不行。”大文声音带着讽刺。

“其实,我们俩就是北贺县来的百姓,我今日就告诉您,姜东家确实把我们安排在庄上,但剥削绝对是谣传。”

大文清了清嗓子,大声澄清,“事实上,他们不仅从没白用我们,甚至还把自己家庄上的地,都分给了我们,还跟我们签了契书,让我们世代可以在此扎根!”

这话一出,方才的胖男人脸色讪讪,但也没有任何悔意,只是嘟嘟囔囔就离开了。

很快,小糯宝就听说了这些,她知此事不能冷处理,是时候着手解决了。

一个胡搅蛮缠的小喽啰,本不算得什么。

不过,此人突然跑来闹事,到底是所图只为财,还是背后有别人指使,必须得先查清。

于是小胖丫摸摸下巴,打算先从源头入手。

那方胜那天大闹之时,说话带着一点口音。

当天吴雀在场,他最先认出这口音,正是来自于京城外的一个小县,青兰县。

于是小糯宝琢磨下后,就安排道,“大哥,二哥,这两天你俩受累,就去吴雀说过的那青兰县,打听一下这方胜,看他到底是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