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丰年当即焦急起身,“南纪国已有三年未出疫病,眼下正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时,怎会突然闹出病气来?”

冯氏也抠紧掌心,呼吸急了些。

“是啊,也没听说外省有疫病传开,为何京城就有了,怎么传过来的?”

提起疫病,谁人不是闻风丧胆。

何况,马上就要秋收,这个节骨眼上闹病,那于百姓而言,无异是灭顶之灾。

想起从前闹瘟疫时,那尸横遍野、泣泪声漫天的惨状,冯氏就更是心惊肉跳了。

小厮也紧张了几分,赶忙继续道,“吴大夫说他也不知病源,只能暂且调配药方,吊住吴夫人的命,他还嘱咐咱们这些天来,最好不要多出门,更不要轻易和病人接触。”

“平日无事时,还可以多弄些白醋、烧些艾叶,在府上撒上一撒,多少也会有些作用。”

冯氏全听在心里,赶紧一一记下。

好在,吴青早有预感,让丫鬟春桃出门前特戴了面纱,可以隔一隔家中病气,姜家人虽和她有所接触,倒也不必太担心。

李七巧也神色凝重,赶去外院,吩咐小厮和婆子们。

“即日起,家中有些急事,未经通传之人,谁也不许擅自离府!”

至于疫病的事情,她倒没有直说,省得都传出去,引起百姓惊慌,反倒会更乱。

小糯宝琢磨着疫病,坐在太师椅上,小脸担心得快要皱成一团。

她揣测到,此事定不简单,但眼下不能慌神,得先想出个对策来!

疫病凶于洪水猛兽。

如今最要紧的,就是万不可在城中传开,要护好百姓!

于是,小胖丫摸摸下巴,这就起身道,“娘,此事太过要紧,得赶紧先派人去军营,告诉三哥和萧哥哥一声。”

毕竟,头一个染病而亡的,就是出自军营。

军营关系着朝廷安危,定不能够出乱。

冯氏急忙点头,叫来郑嬷嬷,“好,这么重要的事,还是你亲自跑一趟我才能放心,顺便多给他俩带些衣裳。”

待郑嬷嬷走后,小糯宝又正色道,“大哥,二哥,你俩按照上次去裴府赴宴的名单,挨家挨户找过去,通知这些官员们,从今日起,一律住在为官的公懈,不可擅自离开或是回府。”

“还有他们的家眷和仆役,更是不可出府,每日吃喝用度,会由户部派人去送,绝不可让病气传出府外,违令者当重罚!”

听了这话,冯氏他们都很意外。

“闺女,怎么只控制官员,还都是那天去过裴府的?莫非,是此事又和裴家有关?”冯氏有些不敢信,眼睛一下子瞪大。

小糯宝认真颔首,小脑袋一点一点,露出一抹严肃。

“没错,娘,您没发现,眼下闹病的,全是那天的官员,还有他们的家人吗?”

“军营里最先出事的一个富家子,就是工部员外郎王大人之子,而王大人和他夫人,都曾去过裴家赴宴。”

“还有吴夫人也曾去过,疫病偏偏挑了他们,就算是凑巧,也很难巧成这样。”小糯宝皱眉道。

所以她绝对怀疑,此事和那天,逃不开干系。

闻言,姜家人都震惊瞪目,随即又怒上心头。

想不到,区区一个裴府宴席,竟然能一而再地坑害众人两次。

这实在是可恶至极!

姜丰虎脾气上头,攥着拳头就狠捶了下桌。

“这该死的顾长樱,还有裴家老头子,那天怎么不干脆要了他们的性命,像他们这般黑心肝的,多活一天都是对好人的不公平!”

李七巧也气红了脸颊,真想磨牙咬穿他们,“无妨,好在人还在咱们手里,等告诉老三,千万别轻放了他们!到时候拉去菜市口,五马分尸都是他们应得的!”

一旁的春哥儿和冬哥儿看出不对,不吵不闹,乖乖坐在小板凳上。

要是换做平时,冯氏不会让他们当着孩子面,说这般骇人的话。

但是,这一次,她却也想跟着点头!

如若这疫病当真传遍京城,不知多少百姓要无辜枉死,别说是五马分尸了,就算把裴老一干人等,拉去凌迟刮肉也不为过啊!

不过,姜家人也顾不上再骂。

在疫病面前,时间就是性命。

他们这就赶忙做上防备,面纱戴好、白醋揣兜,然后就赶去军营、户部等地,去通知丰泽和官员们了。

很快,得了消息,吴青就率先放出话来,通知国子监暂且停课,还给学子们留了繁重课业,省得他们到处乱跑。

官员们得了公主手谕,也都匆忙收拾行囊,统统搬去公懈,命家眷不可出门。

至于一些无关紧要的官职,小糯宝索性让他们直接休沐,不用再去点卯,就在府上不再走动。

毕竟,眼下事态未定。

少一个人出门,便是多一分安生和保险。

好在,顺着小胖丫的思路,疫病算是有所控制。

起码暂且没传给寻常百姓。

这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而之后自不用说,姜丰泽要做的头等大事,便是去天牢之中,审讯裴老和裴二夫人,命他们交代出到底做了什么。

“疫病是怎么被你们带进京的?”

“那天到底对大家做了什么!”

裴老年事已高,几条长鞭下去,他就已经奄奄一息,口水都拉丝出了二里地。

裴二夫人更不必说。

火红的烙铁才一举起,她就裤子一湿,淌了一地黄汤,各种求饶痛哭。

可惜,这二人压根不知疫病之事,审了半日,他们之前痛哭摇头,压根答不上半个字来。

姜丰泽倒也不意外,看来,那便只有顾长樱一人布局了。

然而,顾长樱虽享受惯了,向来身娇肉贵。

但是这一次,她却硬生生扛住了所有刑罚!

姜丰泽将刑具用个遍,直到她已经昏死几次、囚衣被血水染透,可竟也仍能死咬着嘴巴,闭口不答。

这般头铁硬扛,就连丰泽都意外几分。

到最后,狱卒还想递钉鞭时,姜丰泽却是蹙眉不接了。

“罢了,她是不会松口的,你我都省省力气吧。”丰泽攥拳。

他实在不解,到底是什么支撑着顾长樱,让她肯吞下这剧烈的皮肉之苦。

等所有人走后,顾长樱忍着撕心裂肺的疼,张着干裂的嘴唇,挤出一丝笑来。

“现在……还、还不能说,因为叔父的大计,还没有成……“

“叔父,樱儿愿意为了您,吃尽天下所有苦头,待您君临天下之时,樱儿还要做您最美的皇后……”

顾长樱痴痴想着。

身上的痛苦,好像也在爱意的滋养下,减轻了几分……

然而,此时的她哪里知道。

那个心心念念的叔父,早就已经把她视如敝屐,根本不在乎她的半点死活……

……

牢中拿不到消息,不过姜府这边,也同样在想法子。

很快,吴大夫就又传了消息回来。

这一次,除了几句话外,还有一张药方子。

那药方乃百疫之方,虽能暂且缓住病情,但并非针对下药,所以只能抑制,却不能治愈。

吴大夫熬了两个大夜,人已经明显消瘦了。

他有些着急,说道,“这病要想治好人,就必须得弄清病源是何物。我虽行医问药多年,但像这样的疫病,却还是头一次见。”

弄清楚病源?

这可就让姜家人棘手了。

毕竟,牢里之人死不吐口,他们更没个头绪,这要如何去查明。

就在大家焦急时,还是小糯宝眯紧了眼睛,她站起身来,决定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