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丰年愣了一下,手上赶紧勒紧缰绳。

未等马车停稳,小糯宝就掀开帘子跳下去,可方才那辆马车,却已经走远消失了。

姜丰年不知发生了什么,急忙也跟下来,顺着妹妹的目光找了一圈,却未发现什么异常。

他不由好奇问道,“怎么了妹妹,你是看到什么了?”

小糯宝没有吭声,只是疑惑地眯起眼,微微思忖起来。

虽说有两三年没见,但方才看到的那个她,眼下应住在府城才是。

怎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莱城……

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只是容貌相似之人而已?

不过,就算没有看差,但这次自己是暗中行动,也是不能过去露面的。

于是小糯宝摇摇头,露出一个甜笑回道,“没事儿大哥,兴许是我弄错了,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抓紧赶路吧。”

姜丰年松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小脸颊,就给她轻轻抱上马车,好让她的短腿省一省劲儿。

然而,等他们驶向城门之后。

不远处,却有一个年轻女子也叫停车夫,探窗向外张望,又似有迟疑地垂下眸……

……

时间一晃,又过了两日。

京外一处小城,一夜之间,发生了两起大火的事,也很快传进了京城。

西街的一家客栈里。

伴随着带着愤怒的质疑,随之响起的,还有茶杯掉落在地的声音。

“什么?菊石使臣,你说我等在京外那两处棉仓,全都被火烧干净了?怎么会这样,什么人做的!”

风间震惊极了,扑通一声站起,连茶碗都摔了个粉碎。

眼下,倭国的两个使臣,刚刚得知消息。

这才知道,他们这些天来,花了大价钱买的棉花,已经全部成为了“灰烬。”

风间使臣瞪大眼睛,手上仍有茶水的残留,止不住地颤抖。

另一个菊石使臣,郁闷地摇了摇头,“他们南纪官府已经在查了,但是究竟是何人所为,眼下还没有结果。”

风间懊恼极了,“那些棉花可是花了将近千万两的银子,本该在入冬之后,高价卖给南纪百姓的,现在就这么凭白没了,损失的可是我们国库中,带来的宝贵白银啊,到底是何人作为。”

菊石琢磨了一下,“会不会是南纪朝廷,他们发现了什么,才派人纵的火。”

风间几乎果断摇头,“不会,如果真是他们,应该会把棉花全部运走,又怎么会凭白烧了?虽然不知纵火之人有何目的,但肯定不是朝廷干的。”

菊石一听,稍松了口气,这便拍了拍风间的肩膀。

“罢了,还好咱们学了南纪人的谚语,有了狡兔三窟的打算,在另外两地,还各有两个棉花仓库呢,那些等到卖出后,也足够承担这门损失,不会为此影响了咱们的计划。”他出言安抚道。

想到莱城和闽地的棉花。

两个使臣都神色一松,心里又有了底气。

不过,这二人哪里知道,此时此刻,莱城的那四百万斤新棉,也早就老老实实,躺在小糯宝的贡品堆了。

至于闽地那边,离京城实在太远,一来一去要两三个月的光景,小糯宝实在不便亲自赶去。

不过好在,她也还是有法子的。

等到从莱城回到家,正好丰景也考完了会试,正在家中享受考后清闲呢。

看到有四哥在,小胖丫就不愁了。

于是她这就拿来纸墨笔,把自己观想出来的闽地棉仓的样子,一点点细说给丰景听,让丰景帮忙给画下来。

丰景作画不仅引人入胜,还有一点最佳,那就是足够生动。

很快,在他的画笔之下,两张非常详尽的图纸,就被一点点勾勒出来了。

小糯宝拿起来一看,眼底顿时晶晶亮,搂住丰景的脖子就吧唧一下,“太好了四哥,画得几乎有九成还原了,想必拿着此图过去,找到棉仓就不难了。”

丰景虽沉稳惯了,但是得了妹妹夸奖,心里还是甜得厉害。

小糯宝拿着图纸,这就把迦贰和林春来叫来,此事必须得交给稳妥之人来做,她才能放心。

眼下,三哥已经去往南越了。

而闽地离着南越不远,她想让三哥先去闽地收一趟棉花,再去南越找稻苗庄子。

“迦贰,林春来,这两张图纸你俩拿着,即刻起就出发,一路顺着官道往南走,多半会在路上遇到我三哥。”

“若是看到他们了,就把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再同他们一起,把棉花找到。”

“若是一直碰不到,那此事就交给你们俩了,到了之后定要小心行事。”小糯宝认真道。

迦贰和林春来也闲散久了,一个成日在小九重天混日子,另一个在兵部待着,却也实在无聊。

眼下,公主突然交了重任。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身体里的热血,忍不住又开始沸腾了。

“好咧,这事儿就包在我老贰身上,保证给公主办的妥妥的,对了,还有林春来这小瘦子的安危,也包在我老贰身上。”迦贰拍着胸脯,就哈哈大笑。

林春来无奈地点点头,也应下来,“公主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小糯宝当然相信他俩,于是用力点点小脑袋,这就送他们出门了。

日子过得很快。

一转眼,随着一场大雪落下,冬日的帷幕也终于拉开了。

小糯宝一觉醒来,就见窗外已经白茫茫一片,梅枝也被厚雪压歪,整个院子都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而正如倭国人所谋划,天气骤然变寒后,棉花吃紧的苦头,也彻底浮现了出来。

街市上,从前就很抢手的棉花,现在几乎快贵如金,价钱那是一天一个变。

而就算如此,仍有好多富户哪怕拿着银子,却连想多买一条棉被,都费劲得厉害。

街市上的汉子和妇人,还有不少是穿着单衣。

巷口处的孩童们,也都无厚袄蔽体,早起出来倒个尿壶,只能闷头冲进寒风中,再抖着小身子哆哆嗦嗦往家跑。

下午,姜丰年从慈幼局回来时,还撞见一个妇人,为了给孩子买点旧棉做衣,都给那掌柜的磕头了。

他见状不忍极了,索性掏出钱袋,替那妇人把银子付了。

回到家后,丰年把事一说,全家听着都不是滋味。

冯氏看了眼窗外雪景,忍不住叹气,“听说现在要做一件薄棉袄,都得快五两银子了,这要寻常百姓怎么过冬,岂不是把人往绝路逼吗。”

眼下,百姓实在难熬。

不过另一边的倭国使臣,却是得意的厉害。

南纪百姓受苦,那他们的计划,可就终于能开始了!

风间和菊石出了客栈,这就找来一些人手,打算趁着这节骨眼儿,先把倭国要联姻的消息放出去。

“你们几个去东街,你们几个去西街,其他人去各个巷口,还有府衙、菜市口这种人多之地。”

风间斜着眼睛,啧啧道,“现在,要让南纪人知道,只要国师肯和我倭国结下亲事,那我们就会为南纪提供棉花,让他们不再受冻,能够穿上厚衣过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