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全村都听到了李婶子的哭嚎。

“是哪个天杀的啊,把我家猪肉偷走了!”

“我都藏到茅房里去了,你也能偷?咋不把我家茅坑里的屎也一块偷了呢!”

“可别让我抓着那贼,不然我非剁了他手爪子不可,我那还一口都舍不得动的猪肉啊!”

乡亲们听着这话,刚吃进肚的饭都快呕出来了。

谁家好人把猪肉藏茅房?

这李婶子怕不是苍蝇成精了,真是啥玩意儿都能吃得下去,埋了吧汰的!

此时二鬼正在胡乱飘**。

一听李婶子骂着要剁手爪,不由顿了一下。

它俩倒也想被剁啊。

只可惜俩鬼加一起,都凑不出半只手来。

瞅着彼此都是模模糊糊一坨黑影,二鬼心酸地叹叹气,这就挨家挨户找泔水桶闻,开始“吃”它们的早饭了。

姜家这边,李七巧刚和冯氏笑话完李婶子,就去把锅盖掀开。

今个儿她煮了一锅白米粥,热了一大碗茄盒、萝卜丝丸子、地瓜丸混在一起的炸货。

待把这些端上桌后,李七巧又烙了张松软喷香的蛋饼,抹上鸡蛋酱,再蒸上一碗肉沫蛋羹,给小姑子的小灶便也齐活了。

小糯宝胃口小,昨个儿刚撑了一肚子炸货,眼下正腻得厉害。

她双手凑在一起,抱住小碗,就只用小米牙啃着蛋羹上的肉沫,吃得漫不经心,像只挑食的小老鼠。

这时,孙春雪裹着披袄子,一脸疑惑地进了屋。

“娘,你说奇不奇了。”她坐到炕边喝了口粥:“咱家放在外头的猪肉,好像多出来了几块,也不知是咋回事。”

冯氏一猜,就知定是闺女用了啥法子,把李婶子家的猪肉“讨”回来了。

看着正偷摸把脸埋进碗里,佯装听不懂的闺女,冯氏不由想笑。

她赶紧憋住,故意挠了下闺女的小脚心。

“咯咯咯……”小糯宝小腿乱蹬两下,痒得差点就要喷饭。

再一抬头时,她那白豆腐似的小脸,已经沾满了肉酱和蛋羹沫,弄得像个小花猫一样。

“娘,你挠小姑子脚心干啥啊,咱说猪肉的事儿呢。”孙春雪傻乎乎地眨眼,生怕给糯宝呛着。

冯氏咳了两下,打岔道:“老四老五,还不快给妹妹脸擦一擦。”

趁着丰景下地找抹布的工夫,小丰苗图省事,直接抱起春哥儿,拿着他的襁褓布就往妹妹脸上抹。

春哥儿猛的失重。

大头朝下和小姑姑来了个四目相对。

“。。”

“··”

俩人大眼瞪着小眼。

春哥儿只觉得脑袋都快成浆糊了,咧开小嘴,正要哭上一哭。

但想想哭了估计也没人搭理,他又只好憋住泪珠子,由着五叔拿他做“抹布”了。

用过饭后,冯氏想起李婶子早上嚷嚷的话,又嫌那猪肉进过茅房实在膈应。

于是就给单独拎到一边,留着哪天煮出来,喂给村口大黄。

这时,小糯宝正整理着供品,忽然发现,又有善信供上了野牛,而且还是整整两头活的,都是半大的牛。

北地不许吃牛。

可是南边的善信们没这顾及。

连着几日都有奉牛肉的,可是把姜家小奶团给馋坏了。

小糯宝淌了好半天的口水,枕巾都被浸得湿哒哒了。

她在炕上打滚、叉腰、踢腿、挠小发揪,最后都没能制止住馋意。

只好委屈巴巴地嗦着手指,哼唧着去问冯氏:“娘,牛肉是啥味道呀,糯宝没有尝过,你尝过吗~”

冯氏一听,便知闺女多半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她无奈地晃晃头:“娘也不知道啊。小时候有一回,娘那边的村里倒是跑进来只野牛,一开始大伙故意把它当作傻狍子,要一起抓着来吃。”

“后来忘了是哪个显眼包,非大喊那就是牛,被这么一戳破,大伙碍着律法,只好不敢再吃,就给埋在山上了。”

现在想来,冯氏还觉得有些可惜,当时那肉就差一点,可就能进嘴巴里了啊。

都怪村里那个憨憨。

小糯宝眼睛唰地睁大,一下子抓住重点。

哦嚯,这么说不是不能吃牛,是不能吃被认出来的牛!

像这种事,民不举官不究的,野牛又不是耕地的老黄牛,但凡看不出,吃了也就吃了,是这个意思吧?

冯氏想了想,点点脑袋:“……闺女你这么说吧,倒也没错……”

小糯宝叼着小手指,立马笑出一口小白牙。

这就把两只供品小野牛,朝自家后院丢去。

孙春雪正在鸡圈里捡鸡蛋,察觉有啥东西在拱她腚,回头一看,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哎呀娘啊,这是啥玩意儿进咱家里来了!”

闻声,小糯宝赶紧扭着圆润的身子,睁着眼睛就说瞎话:“哇哇让窝看看,原来是狍子,这是傻狍子,大锅二锅快来抓啊!”

两只浑身黑黑,满眼野性的小牛愣住不动,它俩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就成傻狍子了……

一听后院有狍子,姜丰年和姜丰虎忙跑出来,二人合力,费了好大劲才把两只小野牛制服住。

“等等,这是狍子?”姜丰虎喘了两口粗气后揉揉眼睛,咋看都觉不像。

小糯宝急得赶紧跺跺小脚。

“没错似狍子,就似就似!二锅锅,你眼睛不好不要乱说话!”

眼看妹妹非要指牛为狍,姜丰年立马懂了,拿来俩麻袋,就把牛脑袋蒙住。

“嗯,妹妹说的对,这就是俩傻狍子,老二不许说话,我是大哥听我的!”姜丰年憋笑,努力配合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