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她凝眉思索,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皇后以为太后还在袒护叶璇玑,简直要气疯了。
她实不明白,一个贱婢出生的女人,怎么能让太后这般喜欢,让儿子这般喜欢。
她急了:“凌才人虽然生下一个皇子,但那孩子先天不足,能不能养大还不知道。”
太后慢慢抬起头,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一定要杀叶璇玑,倘若日后叫轻儿知道,你怎么办?”
“就算轻儿知道又能怎样,我都是为了他好,我相信,终有一日,他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
“我杀了宋映,轻儿来找我报仇,知道他是我亲生儿子后,他不是放弃复仇了吗,可见,在他心里,我这个母后还是很重要的。”
“不。”太后摇摇头,“璇玑与宋映不同。”
皇后气愤道:“哪里不同了?”
“宋映死有余辜,不管是谁想用情蛊……”
她突然想到什么。
皇帝病的离奇,好的也离奇。
难道楚贵妃给皇帝下了情蛊?
皇帝之前也很宠楚贵妃,因为素心的死,两人生了嫌隙,皇帝应该不会再像从前有那般宠爱她,如今却一日都离不掉她,这实在不符合常理。
见太后突然愣住,皇后疑惑道:“母后,你怎么了?”
太后回过神,继续道:“不管是谁想用情蛊谋害皇帝都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你只对她施以梳洗之刑,没有罪及她的家人,已经算是宽厚,但璇玑并没有做错什么,站在她的角度,她想要救瑞王无可厚非。”
她顿了顿,“更重要的是,璇玑与轻儿曾经历过生死患难,轻儿待她的感情与待宋映不同。”
“她怎么没错了,仗着一张狐媚子脸四处勾搭男人,这样的女人就该被沉塘,她不仅勾引轻儿,还与老六不清不楚。”
太后眉头狠狠一皱:“她又与老六有什么牵扯?”
“她故意在太子府花园勾引老六,惹得老六对她魂牵梦引,要纳她为妾。”
太后立刻道:“不可能,她不像这样的人。”
皇后气得胸口疼:“说来说去,母后就是不想让叶璇玑死,儿臣实在想不明白,母后为何这般维护叶璇玑,叶难道在母后心里,她比儿臣和轻儿的前途还重要吗?”
太后其实也不明白,为何一见叶璇玑就觉着亲切,忍不住想要对她好,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但叶璇玑若真的妨碍到她们的大业,她会毫不留情地除掉她。
她脸上含了几分厉色,声音沉冷道:“你如今年纪越大性情却越发不沉稳,哀家再疼璇玑,也不过像疼喜欢的猫儿狗儿一般,怎会与你和轻儿相提并论,哀家不想让你动手,只是不想让你和轻儿走到母子决裂的地步,你这样说,真是叫哀家寒心!”
皇后见太后生气,懦懦垂下头:“是儿臣一时失言,还望母后不要怪罪。”
“唉——”太后怆然叹息,“哀家的一片苦心唯有天地知晓,你先退下吧,叶璇玑的事交给哀家来办。”
皇后想追问,太后到底要拿叶璇玑怎么办,见太后疲惫地合上双眼,她嘴唇翕动两下道:“儿臣告退。”
很快,宫里传来太后凤体违和的消息。
太子带李清月入宫探望,顺便带来贺兰明月敬奉的梅花茶,太后打起精神喝了一口,问道:“明月可好?”
太子道:“很好。”
太后笑道:“明月是个好孩子,如今怀了身孕还不忘给哀家制梅花茶,只是她到底是有身子的人,禛儿你不可叫她太过劳神。”
“是。”
太后轻轻叹息一声,“说起梅花茶,倒让哀家想起璇玑,她怎么没来?”
太子回答道:“璇玑眼睛看不见,过来怕给太后添麻烦。”
“她来哀家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觉得麻烦。”说着,太后眼里略过一丝哀伤之色,叹道,“唉!这孩子真叫人揪心啦,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怎么就看不见了?”
太子心中泛起痛意,刚想说话,太后又道,“她还这么年轻,禛儿你一定要找太医给她好好瞧瞧,宫里的太医治不好,就去宫外找。”
“是。”
太后看向李清月,“哀家有好久没看到太子妃了,比从前清减许多,你要多注意身体啊。”
李清月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空洞而恭敬的笑容:“多谢太后挂怀,府里事务繁杂,难免多操劳些,既然太后这么说,孙媳以后一定会多加注意。”
“你们年轻人,自以为身体强壮,平时不肯多爱护,到了哀家这样的年纪就知道厉害了,年轻时不好好保养,老年就要受罪。”她觑了太子一眼,“禛儿你的脸色也很不好。”
话音刚落,外面有人进来回禀说晋王来了。
晋王进来见到太子夫妻也在,脸色立刻阴沉了一下,随即笑道:“真是好巧,三哥三嫂也在,臣弟还当三哥这会子在瑞王府呢,十弟如今怎么样了?”
太子暗暗捏紧拳头,脸上含笑道:“托六弟的福,十弟如今好多了。”
晋王磨了磨牙齿:“十弟还真是福大命大啊!”
说完,上前两步,给太后行礼请安。
太后笑容颇为和蔼:“你一向忙得很,今儿怎么想起到哀家这里来了?”
“太后这话怎么说的,说得好像孙儿很不孝敬似的,孙儿倒想天天来瞧太后,只怕太后烦得慌。”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内侍又笑道,“孙儿听闻太后身体不适,特意命人寻来长白山千年野山参,给太后补身体。”
太后笑道:“难为你有这番孝心。”
她转头看了身后大宫女一眼,芳宜上前,接过野山参。
太后看了一眼晋王,又道,“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该娶媳妇了。”
晋王最怕听到太后和楚贵妃提及此事,太后还好,他很少见她,况且她对他不过是虚情假意,他完全不会将太后的话放在心上。
亲娘就不同了,在耳边不停的唠唠唠,能把人唠烦死。
他尴尬地挠了一下额头道:“孙儿还不满二十,不急。”
“你三哥在你这样的年纪,孩子都有了,你还敢说不急。”
太后说话时,眼角余光扫过太子,太子脸色依旧不好,泛着虚浮的苍白之色,瞧不出任何情绪。
她又道,“昨儿你母妃过来给哀家请安,还在哀家跟前抱怨了两句,说到了该抱孙儿的年纪,却连个影儿都没有。”
晋王刚想说有孩子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养不大,想想在太后面前太过造次不好,将话咽回去,垂首道:“太后教训的是,孙儿谨记在心。”
太后满意点头,手指按压向眉心,露出倦怠之色。
太子见状,不好再久坐,起身告辞而去。
晋王不想再听太后唠叨,随后也告辞而去,他加快脚步追上太子,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鉓的挑衅:“亏三哥还是太子呢,连自个女人都护不住,害得她瞎了双眼。”
太子冷笑道:“本宫的女人还不需要你来多嘴!”
“三哥分明知道我对她的心思,若你护不住,可以交给我,我一定遍寻名医医好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