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月边说边打量太子神色。

太子背对着窗,脸落在阴影里晦暗不清,瞧不出情绪。

她拿不准重提叶瑶娘会不会惹怒太子,更拿不准太子是否会在意叶瑶娘被毒杀。

见太子不说话,她又犹豫了,不敢随便再开口。

太子沉默了好半晌,忽然问道:“怎么说?”

“据蕊珠交代,叶良娣吩咐小蔡子从外面弄来了鹤顶红,瑶娘并非死于疾病,而是毒杀。”

说到毒杀两个字,她着重咬了咬。

太子几乎从牙齿缝里咬出两个字:“当真?”

李清月眼中闪过幽幽恨色:“蕊珠是这么交代的,不过她受到惊吓,嘴里不停地叫嚷着不要索她的命,要索就索赵良娣的命,她只是个奴婢,不敢违抗主子命令。”

“……”

“现在她变得有些疯癫,话未必能……”她顿了顿,“当真。”

太子立刻道:“蕊珠关押在哪里?”

“后院柴房。”

太子霍地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殿内陡然陷入寂静,王嬷嬷得意走过来,冷笑呵呵道:“赵良娣终于要倒大霉了。”说着,狠狠咬了一下牙齿,“只是便宜了叶璇玑那个贱人。”

李清月冷笑道:“等处置了赵燕燕,下一个就轮到她。”

说着,脸上露出忧虑之色,两手紧紧拧着被角,“怕就怕,有赵毅在,最后还是雷声大雨点小,殿下又轻易饶过她,你赶紧出去盯着,有什么消息速来回禀。”

“是。”

……

日斜西下,秋风飒飒,吹在人身上凉嗖嗖的。

魏长海紧一紧衣襟,急步跟在太子身后。

蕊珠不仅交代了赵良娣毒杀叶瑶娘之事,还交代了她们设计陷害叶瑶娘与侍卫私通之事。

就算赵良娣有意构陷,但叶瑶娘她……

唉!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太子加快了脚步,他得小跑才能跟得上。

刚走到春熹阁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尖锐的叫骂声,太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命人不许通报,气冲冲走了进去。

小蔡子缩着脖子从翠微堂走出来,一眼看见太子,吓得两腿发软,慌忙就要进去禀报,被太子狠狠一脚踹飞。

偏偏赵良娣正在气头上,没听到动静,抄着一根篾片狠狠抽打前去请太子的丫头宝珍。

宝珍被打得全身是伤,不敢躲避,呜呜哭泣地求饶。

“没用的贱奴才,连殿下都请不来,今天非要打……”

她的话突兀的停住,瞪大双眼惊恐地盯向太子:“殿……殿下,你怎么过来了?”

她慌忙扔掉手里篾片。

太子脸色铁青,声音比冰还冷:“不是你命人去请本宫的吗?本宫来了,倒吓着你了?”

赵良娣有些不敢看他:“妾身……”

“赵燕燕,你好大的胆子!”太子声音骤然拔高,眼里迸射出火星,“竟敢毒杀叶瑶娘,毒杀本宫的孩子!”

赵良娣脸色霎时惨白,哆哆嗦嗦地说道:“妾……妾身没有。”

她忽然想起什么,声音变得尖锐。

“是不是太子妃,对!一定是她,她强行带走蕊珠,屈打成招,意图构陷妾身,殿下,你一定要明查啊!”

她两膝一软,直直跪下,竖起三指又要指天发誓,想到叶瑶娘的鬼魂,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

太子脸色更加难看,冷冷逼视着她,眼里难掩厌恶之色:“你若肯认罪,本宫还算服了你,想不到你满嘴谎言,过去二十几年,本宫竟从未看清过你,你简直叫人恶心。”

赵良娣一下子僵住了,好像灵魂被抽走,整个人木呆呆的,不敢相信地看着太子,好半晌才哆嗦了一句:“殿下这样说,是真的厌恶妾身了么?”

太子不想再与她多说一句,沉声喝道:“来人啦,将赵良娣带下去!”

听到这句话,不仅赵良娣猛然惊醒,急得膝行到他面前拼命扯住他的衣角,鼻子眼泪一起流下,哪里还有刚才斥打人时的跋扈。

“殿下饶了妾身吧,妾身知道错了,还求殿下看在妾身与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饶过妾身这一次。”

太子脸色冰冷:“你已不适合再居住在春熹阁,去冷苑自醒吧!”

“不要,阿禛哥哥,难道你忘了哥哥曾舍命为你挡过一万,拔刀时,你答应他会好好照顾我,护我一世周全,难道这么快你就忘了么?”

太子眼里的愤怒和厌恶骤然一缩,目光变得复杂难言。

他突然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本宫已将瑶娘彻底囚禁,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她?”

“因为我讨厌她,自从她入府,阿禛哥哥你就不像从前那般对我好了,那一天,太医诊断出我有喜,你说晚上会来陪我,却去了关雎楼,从此,我夜夜独守空闺,眼睁睁看着你和叶瑶娘恩爱,我这么爱你,如何能容忍!”

“你简直蛇蝎心肠!”

”是吗?“赵良娣苦涩一笑,抹去眼泪声音凄楚,“我害喜害的厉害时,阿禛哥哥你在哪里?你只顾叶瑶娘肚子里的孩子,我恨透了她,也恨透她肚子的孩子,但她之前没保住的两个孩子不是我做的,那时我怀着孩子,岂敢做这种有损阴德的事。”

太子痛楚冷笑:“你若真相信因果报应,就不会做下如此恶毒之事,房嬷嬷是你的人,没有你的指使,她怎敢伸出那一脚?”

“我没有,房嬷嬷并非有意绊叶瑶娘,她是被人暗算,有人推了她一把。”

“哼!你还敢狡辩,你的话,本宫一个字都不相信。”

“阿禛哥哥,我真的……呕……”

赵良娣忽然干呕起来,眼前一黑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