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都郊外的一个农家小院里。

“夏夕月你疯了吗?两年前我千辛万苦才将你从墓中救出来,你在草药池里泡了两年,身体各项才基本恢复正常,现在又想进宫?”

说话的人是乔一川,他是太医院院首乔太医的小儿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年少时与乔一川一同在巷弄间长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他精通各类医术,不仅深得父亲的精髓,更是江湖有名的神医通天神医唯一的关门弟子。

我低垂着头颅,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一川,我今日上街时听王婶告诉我梅妃一直苛待皇子,如今皇子恐有性命之忧,皇上一直以为朗儿是我和别人私通生下的孽种,自然也不会对朗儿好,我现在身体好点了,我必须进宫救我的孩子,给他搏一条生路!”

两年前我为救朗儿被逼受辱跳城楼时,乔一川和父亲曾在宫内参与了我的救治。

我当时气数将近,进入假死状态,除了一川以外,大家都认为我已经死了。

一川和自己的师傅通天神医曾经在山下采药时一起救过一个从高处坠下的小孩,当时孩子也是进入假死昏迷状态,与我情况相似。

皇上以为我死后,怕若是将我下葬,他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

他不愿接受我已经离开他的事实,于是他命人将我的尸体保存在这寒玉**。

然而,一川知道我只是进入假死状态后,他便下决心要将我救出。

这天夜里,一川一袭黑衣悄无声息地潜入陵园,他先用迷香迷晕了守卫的侍卫们,然后迅速而敏捷地穿过守卫,来到寒玉床前,背着我悄然离开了皇宫,来到了他师傅通天神医的住处。

神医得知我的身份,有些顾虑不敢施救。

可一川一直跪在师傅面前不停苦苦哀求,不停地磕头道:“师傅,这世上只有您能救她!若她死了,徒儿也不想活了!”

神医行医五十载,只有一川这一个宝贝关门弟子,最终他还是点头答应一川为我救治。

我当时伤势太重,进入假死状态。

我双腿遭到重创,已是行走无望,形同废人;右手亦受重创,日后恐难再使力,亦近于废。更为严重的是,腰部遭受重创,已然断裂,即便痊愈,亦难以恢复昔日之灵活。

通天神医号称阎王死对头,能从阎王手下抢人,他用尽了所有的医术和药材,一点一滴地修复着我的身体。

两年过去,我终于在神医的妙手下渐渐恢复了生机。

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已经能够正常地行走了。

当我醒来的那一刻,看到一川时,才知道是他救了我,这份恩情,我此生都会铭记在心。

醒来后,即便我在宫外,我也一直关心着宫里的消息。因为宫里还有我的朗儿。

得知街头卖豆腐的王婶她的侄女在后宫当一等宫女后,我特意接近了她打听消息。

这次的消息,就是王婶的侄女告诉她的。

王婶告诉我:“宫中有一位皇子饱受梅妃苛待,身体每况愈下,再这样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受苛待的皇子一定是朗儿!

如今乔一川十分激动,朝我喊道:“夏夕月你疯了,如今你连宫门都进不去,又如何去看朗儿?”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两年前,你的尸体不翼而飞,皇帝都快疯了,在皇城掘地三尺,我都是把你藏我家密室里。若你没死被皇上知道,以皇后身份再回宫,皇帝个性多疑你是知晓的,会不会认为这一切都是你和那个侍卫的阴谋?对朗儿再动杀心?”

一川之言,句句切中要害,我深知皇上的性情,此刻以皇后身份现身,无疑是将自己与朗儿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但我太想孩子了,我怎么也得再见上一面,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想到这里,我抬头对上一川的眼神,坚定地说道,“那我就以宫女的身份,重新入宫,只要看到朗儿好好活着,没有受折磨我就想办法出宫,行吗?”

宫女满二十五岁就可出宫,所以每两年就会再新招募一批民间适龄女子入宫做宫女,而今年正好是招收宫女的一年。

一川见我态度坚定,他知道朗儿就是我的命,再劝也没用。

许久,他语气才缓和了一些,忧虑道:“那你肯定不能再顶着这张脸当宫女了。”

我明白,此刻的我只能再次求通天神医帮忙彻底改变我的容貌。

通天神医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

毕竟我是从皇陵逃出来的人,我改头换貌对他也有好处。

七天后,我拆下缠面的纱布,再次望向那面铜镜时,镜中的我已然脱胎换骨,除了眼睛无法易容以外,其他的都已改头换貌,仿佛是另一个人。

此刻的我,已不再是那个曾经的皇后夏夕月。

我对自己的变化感到满意,一川也为我精心安排了新身份,制作了假的入宫文书。

苏沫,南街卖豆腐的苏大凡之女、二八芳华,为了筹银子治母亲的病,苏大凡卖女入宫。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我将以苏沫的身份,入宫救子。

终至那宫女入宫之日,对于宫中的规矩,我早已烂熟于心。

此刻,我低垂着头,随着队伍缓缓前行,等待着午门前的初检。

初检,是宫女入宫的第一道检查,主要是检查民女有没有带违禁品、危险品入宫。

守门的侍卫们手持长矛,目光如炬,仔细地审视着每一位宫女携带的包袱。

他们检查得极为细致,生怕有丝毫的疏忽。

然而排在我前面那几名女子,几人交头接耳,显得有些慌张。

幸好大家的包袱都过了初检,但这一幕却让我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夜晚,我们这一群即将入宫的女子,被安置在了一个潮湿的大通铺内。

我只想进宫救子,并不想多生事端。

于是我特意选了一个远离那几名女子的地铺,静静地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