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疑惑的种子在我心里埋下。

我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跟随着侍卫们走向了慎刑司的大门。

在慎刑司的昏暗室内,数名官员对我进行了详尽的盘问。

我早已在入宫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对于他们的盘问,我都能够从容不迫,应对自如。

我的行李被仔细搜查,也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物。

经过一番紧张的审讯,我最终被释放了出来。

后来我才得知,原来是一川在背后默默为我通融,他利用自己的人脉和关系,确保了我能够安然无恙地离开慎刑司。

若非一川出手相救,恐怕我早已命丧黄泉。

虽然侥幸没死,但进过慎刑司的我,已经不能再回到那大通铺了,我被无情地打入了辛者库,成为了一名辛者库贱奴。

辛者库负责的主要事物是清洗大宫女和嬷嬷们的衣物和各宫的夜壶。

在这里,我失去了往日的尊严和地位,我必须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既然进了这个皇宫,就离我的孩子近了一步。在宫外,我是一辈子都见不到我儿子的。

没想到在辛者库,我竟听到了朗儿的消息。

那天,我照常埋头洗衣,突然背后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你这洗的什么东西?还没洗干净,给我重新来过!”

这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傲慢,伴随着旁边几人的讥笑声。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越那些揶揄的笑脸,落在一名贱奴身上。

只见贱奴铃铛将另一名新来的贱奴刚洗净的衣物扔在地上。

新来的贱奴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蹲下身,打算将那些被玷污的衣物一件件拾起,重新放入木桶中。

我曾以为,辛者库中的贱奴已是皇宫中最底层的存在,然而,今日我才明白,世间还有更为卑微的身份——那便是被贬至辛者库的罪奴。

在这里,老人对新人的欺压,贱奴对罪奴的轻蔑,都是司空见惯之事。

新来的罪奴们,无一例外地会遭到她们的欺凌,被迫承受更多的劳役和羞辱。

嬷嬷们有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如果为罪奴解围,被传到内宫里,很可能得罪原主。

能被发配到辛者库的,大多都是惹怒了主子。

欺负罪奴,也是替主子们出气,有的是上头默许的。

我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可铃铛并不打算放过她,她将脚狠狠地踩在那新来的宫女的手上。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和挑衅:“快点洗,嬷嬷们可是等得急了!若是误了时辰,你吃罪得起吗?”

新来的贱奴面色苍白,用力挣扎着想要抽回那只被踩住的手,然而那只脚却如同生了根一般,死死地压在她的手上,让她动弹不得。

铃铛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是梅妃宫里的上等宫女吗?平日里都是我们这些人低三下四地给你们洗衣服,现在你也尝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如何?”

这番话传入我的耳中,我的内心不禁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眼前这名正在被欺负的罪奴,竟是梅妃宫里的一等宫女?

那她一定知道朗儿的消息!

我看到铃铛一直用力踩着新来的手,赶紧上前开口解围道:“姐姐请住手,等下嬷嬷来看到几人聚在这里不干活,衣服还没洗好,咱们都得受责罚了!”

几人觉得有道理,铃铛不服气地收回了脚,恶狠狠地警告我:“苏沫,你少多管闲事!”

我把新来的贱奴拉到我旁边,帮她一起洗弄脏的衣服。

这次解围,我虽然冒着日后可能得罪梅妃的危险,但我不后悔。

夜晚,我们睡在一起,轻轻地聊了起来。

她告诉我她叫翠儿,曾是梅妃身边得力的助手,聪明伶俐、善解人意。

她被贬至辛者库,是因为她为一位皇子求情。

我知道翠儿口中的那位皇子,就是我的朗儿。

起因是朗儿昨日高烧,没有在晨时按时给梅妃跪地请安,触怒了梅妃,朗儿被罚跪地一个时辰。

朗儿还在高烧,翠儿看着皇子那痛苦而无奈的神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

她鼓起勇气,走到梅妃面前,为皇子求情。

她希望梅妃能够宽恕皇子,然而梅妃却不为所动,她冷冷地看着翠儿,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你竟敢为他求情?”梅妃的声音冰冷而严厉,“你的意思,是我苛待他了?”

翠儿低下头,不敢直视梅妃的眼睛。

“娘娘,皇子身体不适才错过与您请安的时辰,他本性善良,若是能得到娘娘的宽恕,必定能痛改前非。”翠儿声音颤抖乞求道。

然而她的话并没有打动梅妃。

梅妃冷哼一声,挥手示意侍卫将她带走。

一个宫女,竟然敢为一个孽种求情?

谁给孽种求情,都没有好下场,给我滚去辛者库当贱奴!

于是翠儿就被押着离开了梅妃的宫殿,一路来到了这辛者库。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后悔,那皇子实在太可怜了。

翠儿还告诉我,皇子从小就身体不好,皇上不疼爱他,进过天牢,很小就没了母亲,宫里还传言他不是皇子,是皇后与人私通生下的孩子。

每次皇上来梅妃宫里的时候,皇子都被要求在房内不准出来。

梅妃也对皇子不好,大冬天给他穿很少的衣服,他经常着凉,身体愈发不好。

还要求他每日晨时、夜时两次向她跪地请安,稍有不慎,就要到院子里罚跪。

这次她实在看不下去,为皇子开口求情了几句就被赶来了辛者库做贱奴了。

我听着翠儿的话,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我的心在滴血。

我的身体一直发抖,是愤怒的发抖!

朗儿如今才六岁,就受了这么多苦,你们对一个孩子,怎么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