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 林园客室 晨 内
远方隐隐传来隆隆的炮声。
窗慢罩住宽大的窗子,凭借微弱的灯光可见:
蒋介石盖着一条毛毯,斜倚在双人沙发上睡着了。
蒋经国伫立一旁,有些枪然且疲倦地看着蒋介石。
突然,茶几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蒋介石就像是触了电似的“腾”地一下坐起来,盖在身上的毛毯滑落在地上。
蒋经国急忙伸手拿起话筒,小声地:“喂!总裁一夜未眠,刚刚休息……”
远方显出顾祝同打电话的画面:“经国,可我有要事请示总裁啊!”
蒋经国:“那也得等一下再说!”
顾祝同:“不行啊,事关重大,等不及了!”
蒋介石一把抢过话筒,异常生气地:“墨三!我就是蒋中正,请讲吧!”
顾祝同:“总裁!真对不起,搅了您的晨睡……”
蒋介石生气地:“胡说!我一夜都不曾人睡。你有何要事就讲吧!”
顾祝同:“是!共匪为渡过长江北进,陈锡联所部第十二军攻占某江,重创国军第四十四军;林彪所部第四十七军于干丰场、木洞场击溃国军第一一0军第一一一师。罗广文第十五兵团残部逃向温泉,又遭共匪第十一军截击,遂渡过长江向嘉陵江之线溃逃……”
蒋介石震怒地:“不要再说了!请告诉我,共匪陈锡联所部现在什么位置?”
顾祝同胆怯地:“总裁,就要进抵长江南岸了!”
蒋介石大惊:“啊……”
顾祝同:“另外,东线孙震集团已由万县、丰都撤向垫江、大足一线,所部第一二七军在巫山以东也遭到共匪林彪所部第四十二军攻击,业已失去了战斗力。”
蒋介石歇斯底里地大喊:“胡宗南的第一军呢?”
顾祝同:“报告总裁,第一军在罗列的带领下乘汽车已经到达重庆。”
蒋介石:“现部署在什么地方?”
顾祝同:“以第一师守重庆,以第一六七师沿长江南岸于海棠溪至南温泉布防,以第七十八师沿长江北岸于江津至重庆一线布防。”
蒋介石:“请以我的命令电告罗列:要发扬一军的革命传统,与重庆共存亡!”
顾祝同:“是!”挂上电话,远方画面渐渐消失。
蒋介石拿着传出忙音的话筒自语:“就这样结束了吗?不,不!”他大步冲出客厅。
蒋经国急忙追去,并大声喊道:“父亲!父亲……”
林园庭院 外 晨
阴云密布,压得山城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隆隆炮声清晰可辨,响个不停。
蒋介石有些呆滞地站在庭院中央,不知是在辨听长江南岸的战况,还是在思索下一步的出路?
蒋经国一筹莫展,十分不安地看着蒋介石。
张群惊慌地走进院中,他一看蒋介石的样子愕然一怔,问道:“总裁,用过早点了吗?”
蒋介石冷漠地一笑:“山城将失,我还吃得下早点吗?”
张群一惊,遂又有些惶恐地说:“总裁,为了与共匪在重庆决战,您也要用餐啊!”
蒋介石:“算了!在这国破家亡之时,你还有什么丧气的消息,都讲出来吧!”
张群:“报告总裁,山城就要失陷共匪之手,为了您的安全,我认为……”
蒋介石碎然大怒:“不准再说下去了!”
张群一惊:“那……您说该怎么办呢?”
蒋介石:“我哪里也不去!要走,你们走,我是下定决心,与山城共存亡!”
张群沉吟片时,又说道:“可阎院长说,时至今日,国府应该迁都了。”
蒋介石:“这个阎老西,自从当了李宗仁的行政院长之后,一件像样的国事都没干,就知道迁都,迁都!”
张群:“总裁说得对,他自南京一迁广州,再迁重庆,现在嘛……他还必须再迁都。”
蒋介石:“请问他想迁往何处?是昆明吗?”
张群:“不行,我尚未说服卢汉。”
蒋介石:“那他计划迁往何处?”
张群:“他说,看来只有迁往成都了!”他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蒋介石,“总裁,您也跟着国府迁往成都吧?”
蒋介石:“我再说一遍:哪里也不去!至于他阎老西愿把国府迁往何处,由他自己决定。”
张群:“总裁,时下的重庆乱作一团,您的安全……”
蒋介石:“难道比亡党亡国还重要吗?你们怕,我不怕,经儿,陪着父亲上街走一走,看看老百姓的情况!”
“不行!不行啊……”蒋经国、张群边阻拦边说。
蒋介石用力推开张群和蒋经国:“你们怕老百姓,我不怕!我要像当年北伐那样,和老百姓在一起!”昂首挺胸走去。
张群焦急地:“经国!快通知侍卫和车队。”
蒋经国:“是!”
重庆大街 外 日
远方继续传来激战的枪炮声。
阴云低垂的重庆街头一片混乱:
军、政大员们的眷属带着金银细软搭乘汽车出逃;
工商各界人士拖儿带女乘坐人力车仓皇出走;
贫穷的下层百姓迎着寒风沿街乞讨;
国民党的军、警、宪、特以及袍哥大爷依然横行市面;
从前方败退下来的国民党兵痞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走在大街上,有的还拿着枪哄抢商家的东西。
一家“巴蜀酒家”的两扇大门紧闭,门前围着一群散兵游勇和拄着拐棍的伤员大声叫骂:
“开门来!老子有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老子在前线流血挂彩,你们连顿饭都不给吃啊,难道你们的心肺都被狗叼去了?”
“烂了心的老板你听着,再不开门管饭,老子就砸了你的门面!”
“对,对!我们这就砸了他的门面!”
接着,这些散兵游勇拿着长枪用力撞击紧闭的大门。
突然,混乱不堪的大街上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循声望去:
沿街驶来一辆美式吉普车,不停地按着喇叭。
美式吉普车的后边是一部黑色的轿车,它紧跟其后,缓缓地向前爬行。
在黑色轿车的后边是一辆军用卡车,上边载有荷枪实弹的卫队,警惕地察看大街上发生的一切。
镜头渐渐摇进黑色轿车之内:
蒋经国坐在司机旁边的座位上,他的右手紧紧握着美式手枪,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蒋介石夔着眉头与张群坐在后排座位上,隔着玻璃窗看着街道两边的情景,不时地悲叹摇首。
轿车随着开道的美式吉普车停了下来。
蒋经国打开轿车前门,纵身跳下,向前边走去。
蒋介石沉思片刻,说道:“岳军兄,你我也下去看看。”
张群:“不行!大街上兵荒马乱的,太危险了。”
蒋介石:“当年,我站在中山舰甲板上,日夜随侍在观音山蒙难的中山先生,真可谓是枪林弹雨,我不曾胆怯过;后来,重庆大火,你我冒着日机的轰炸赶到现场,与山城的百姓祸福与共,也不曾害怕过。今天,你怎么反倒怕了起来?”
张群:“总裁,今非昔比啊!”
蒋介石淡然一笑:“为什么?”
张群:“那时,老百姓站在我们一边;时下,他们明里暗里通共,盼着山城快些解放……”
蒋介石:“一派胡言!”他伸手打开轿车的后门,走下轿车。
前方传来大声吵骂声。
张群惊呼一声“总裁!”遂吃力地步下轿车,万分焦急地,“太危险了,快、快上车吧!”
蒋介石低沉地:“要上你上,我是要看个究竟的!”他放眼向前望去,只见:
前方街道堵满了人,看着那些兵痞一边用枪砸“巴蜀酒家”的大门,一边大声地叫骂。
蒋经国快步走回,惊怕地:“父亲,快上车!”
蒋介石:“有什么好怕的?经儿,前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蒋经国:“前边有一个‘巴蜀酒家’,已经关张好几天了,可从前方退下来的国军却要砸开酒家的大门,强行要老板做饭。”
蒋介石:“胡闹!传我的命令,如果再这样闹下去,我是一定要军法从事的!”
蒋经国:“父亲!在这个时候,军法是没有用的了。”
蒋介石:“我就不信!经儿,跟我到现场去看看。”
蒋经国一把抓住蒋介石:“父亲,去不得啊!”
蒋介石:“你不去,我自己去!”他用力推开蒋经国,大步向前走去。
蒋经国再次抓住蒋介石。
恰在这时,只见“巴蜀酒家”的两扇大门砸开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兵痞闯进店去,很快又抬出一箩筐又白又小的馒头,大声地喊道:“弟兄们!快来吃摸哟!”
围堵“巴蜀酒家”的兵痞蜂拥而上,争抢馒头。
那些围观乞讨的百姓也拥了上去,希冀抢个馒头。
很快,“巴蜀酒家”的门前挤得里三层、外三层,饥饿的兵痞和乞丐展开了一场争抢馒头的大战。
几个负伤的兵痞挤不上去,挥动着手中的拐杖,用力乱打前面的兵痞和乞丐。
站在圈外的一个重伤号无力挤进圈内,他气得摘下长枪,对着空中拼命射击。
蒋介石闻声一惊,向前方看去:
随着枪声的响起,争抢馒头的兵痞和乞丐惊得站起身来,他们再一看拼命射击的伤员,遂向四下逃窜。
几个胆大的兵痞拿着馒头大口地吃着。
对天射击的伤员继续开枪。
不知何时,蒋经国伸出双手护卫着蒋介石。
张群冲着军用卡车大声惊呼:“快保护总裁!”
荷枪实弹的卫队纷纷跳下车来,对着混乱的群众射击。
有的群众逃进了路边的胡同,有的惨死在马路上。
那些从前方溃败下来的散兵游勇掉转枪口,对着开枪的卫队拼命射击。
蒋经国和张群强行把蒋介石架进黑色轿车,命令道:“快开回林园!”
司机猛地一踩油门,黑色轿车掉头沿原路返回。
蒋介石失魂落魄地:“经儿,难道他们就为了几个馒头?”
蒋经国:“是!”
蒋介石叹了口气:“完了,全都完了……”
常德 二野司令部 内 日
邓小平坐在椅子上,独自一人在饭桌上玩扑克。
刘伯承、李达走进屋内,二人一看邓小平用心玩扑克的样子,遂会意地一笑。
刘伯承:“李达,猜猜看,我们的邓政委在干什么?”
李达:“借玩扑克休息叹!”
邓小平一边继续玩扑克一边认真地说:“瞎扯!我哪有时间借玩扑克休息嘛!”
刘伯承得意地:“怎么样,你这个参谋长参谋错了吧?”
李达:“那你这个司令员说说看,我们的邓政委用扑克干什么大事?”
刘伯承:“算命!”
李达笑了:“算命?”
邓小平:“对头!”
李达一怔:“什么,刘司令员还说得对头?”
刘伯承:“不会错的!”他看着愕然的李达,十分认真地说,“当年,我在苏联学习期间,俄国的军官一遇到不顺心的事,他们就拿扑克算命。”
李达:“邓政委,你这次是用法国人的办法算命呢,还是用苏联人的办法算命?”
邓小平:“我是在用中国人的办法算命!”他熟练地收起扑克,“李达,你这个参谋长再猜猜看,我为了何事算命?”
李达想了想:“是在算我军何时解放重庆!”
邓小平:“这用不着我算,你李达这个参谋长最清楚。”
李达:“那一定是在算蒋某人何时撤出重庆!”
邓小平:“这更用不着算,阎锡山已经发出通令,决定迁所谓国府至成都,他蒋某人还能在重庆呆几天吗?”
李达转身看了看微笑不语的刘伯承,问道:“刘司令员,你说我们的邓政委会为什么算命呢?”
刘伯承沉思良久:“邓政委在算蒋某人撤出重庆以前,还要干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邓小平:“完全对头!”他拿起一份电文,十分沉重地说,“我刚刚收到一份来自重庆内线的报告,蒋某人决意对关押在白公馆、渣滓洞等处的政治犯下毒手。”
刘伯承用力挥拳,愤怒地说:“真是天理难容啊!”
李达:“邓政委!我们必须设法营救这些把敌人牢底坐穿的同志们啊!”
邓小平:“我已经电告山城的地下党组织,要尽全力营救。但是……”他近似硬咽地说不下去了。
刘伯承、李达长时间沉默不语。
突然,刘伯承昂起头,命令地:“李达同志,立即电令我第十一、第十二、第四十七军迅速进军,按照统一部署发起渡江战役,尽快解放重庆!”
李达:“是!”
重庆 林园官邸 内 夜
室外传来隆隆的炮声。
蒋介石驻足窗前,透过玻璃窗可见夜空被战火映红了。
蒋经国从内室走出:“父亲,顾总长打来电话,报告罗广文率部退至长江南岸,征询父亲的处理意见。”
蒋介石低沉地:“罗广文的第十五兵团还剩多少人枪?”
蒋经国:“顾总长没有说。”
蒋介石沉思良久:“先请顾总长和罗广文谈话,然后我再视情况安排与他见面。”
蒋经国:“是!”
毛人凤手持一份文稿走进:“校长!根据您的指示,我把处决在押共匪政治犯的名单带来了,请您裁示!”
蒋介石接过这份即将处决的政治犯名单,很快看完,严厉地:“很好!为减少后人对我们的骂名,一要分批执行,再是焚尸、清场。”
毛人凤:“是!校长,罗广文的弟弟罗广斌做何处置?”
蒋介石凝思片时:“先放在最后一批吧!”
毛人凤:“是!这个名单也要报请杨森市长批准吗?”
蒋介石:“那是自然,他是重庆卫戍区司令嘛!”
毛人凤:“是!”转身走出官邸。
“轰!”一发炮弹在林园附近爆炸,震得吊灯晃悠起来。
蒋经国焦急地:“父亲!快进防空洞吧?”
蒋介石:“我绝不进防日本飞机轰炸的防空洞!”他赌气地坐在沙发上,往后一靠遂又闭上了双眼。
杨森公馆 内 夜
室外的枪炮声越来越急迫,震得屋顶上的尘土落下。
杨森六神无主,忽而在室内快速踱步,忽而停下脚步倾听枪炮声的方向和距离。
老年家人走进:“老爷,那位姓毛的局长又打来电话,催问您审批了那个名单没有?”
杨森不耐烦地:“没有!”
老年家人:“可这位姓毛的局长说……”
杨森:“我清楚!处决这些政治犯是老蒋的主意,可挨后人骂的事交由我杨森干。”
老年家人:“那您为什么还要干呢?”
杨森:“你不懂!”
老年家人:“是!”他看着心烦意乱的杨森,似有意地说,“老爷,您听听这南岸的枪炮声,山城还能保得住吗?”
杨森:“那我杨森就更保不住了!”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杨森拿起电话:“喂!请讲。”
远方显出毛人凤打电话的画面:“杨市长,总裁让我问你,那份被处决的政治犯名单批了吗?”
杨森:“我、我这就批!”他挂上电话。
远方毛人凤打电话的画面消失。
老年家人:“老爷,您就不留后手了?”
杨森摇了摇头,无限悲哀地:“我连自己的侄女都救不了,更何况是这些人呢!”他拿起毛笔,犹豫片时,遂在那张名单上签下“杨森”二字。
渣滓洞办公室 内 夜
长江南岸激战的枪炮声响个不停,夜空一片通红。
徐远举惊恐万状却又故作镇定的样子讲道:“今天下午,你们分七批处决了黄显声、刘笃一等数十名死硬分子,对此,上峰毛局长十分满意!”
“谢上峰!”数名刽子手齐声答道。
徐远举:“上峰毛局长指示:今晚,除去白公馆应当处决的政治犯以外,还要将西南长官公署二处羁押在这里的政治犯,分批在松林坡、电台岚娅等地一并枪决。”
“是!”数名刽子手齐声答说。
徐远举:“上峰指示:一要焚尸,二要清场,三是在天亮前必须完成。”
“是!”数名刽子手齐声答说。
徐远举看了看手表:“八点,准时执行第三批处决任务!”
关押罗广斌的牢房 内 夜
罗广斌等十九位狱中战友挤在铁窗前,十分兴奋地听着隆隆的枪炮声,争相看着炮火密织的夜空,惊喜地议论着:
“啊!重庆就要解放了,敌人就要完蛋了!”
“我们虽然见不到解放了的重庆,可我们也用鲜血书写了我们英雄的篇章!”
“重庆的人民不会忘记我们的!”
“全国人民也不会忘记我们的!”
“我们虽死犹生!”……
这时,老杨打开牢房,走到罗广斌身旁,取出一张纸条,小声说:“这是一位叫文泽的犯人写的,他让我转给你和你的同志们,希望活着的人能把它带出去。”
罗广斌接过纸条,特写:
《天快亮的行凶》
罗广斌小声问道:“老杨,这位文泽同志呢?”
老杨:“他在今天下午就被枪决了。”
罗广斌悲愤地点了点头,遂又用心地拜读烈士用鲜血写就的这首诗:《天快亮的行凶》。
有顷,罗广斌小声地说:“同志们!我们的战友用鲜血写下了这份最后的遗嘱,请大家先传阅。”
牢中的男女难友争相传阅这首(天快亮的行凶》。
有顷,站在院中的刽子手大声喊道:“八时已到!邓惠中、刘石泉等二十人应该上路了!”
这时,隔壁号子中传出口号:“新中国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罗广斌接过那张写有《天快亮的行凶》纸条,低沉地说:“战友们!我们一起朗读这首《天快亮的行凶》诗歌,为走上刑场的难友送行好不好?”
“好!”
罗广斌:“那我就带着大家高声吟咏!”
荷枪实弹的刽子手押着一批难友走过院中。
罗广斌和难友们一边看着消失在夜幕中的难友,一边无比愤慨地齐声朗诵诀别诗:《天快亮的行凶》:
……兄弟,不要颤抖,
大踏步跨出号门!
呵,兄弟,我们走吧,
狗们的死就在明朝!
血永远写着殉难者的“罪状”―
第一:他逃出了军阀、土豪、剥削者的黑土;
第二:他逃脱了旧社会屠场的欺作、饥俄;
第三:他恨煞了尘世的麻痹、冷漠、诬害;
第四:他打碎了强盗……恶狗加给祖国的枷锁;
第五:他走上了真理的道路!……
呵,兄弟,你走吧,勇敢地走吧!
呵,兄弟,记住我们的战斗信条;
假如是必要,你就迎上仇敌的刺刀。
但是真理必定来到,这块污土就要燃烧……
呵,兄弟,不要告别,
每一颗心都已知道!……
在朗诵诀别诗《天快亮的行凶》的声中叠印:
刽子手押着一批又一批难友走过庭院;
远方传来一阵又一阵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的口号声;
接着,又传来一声又一声处决革命志士的枪声;
突然,不远处燃起焚烧烈士尸体的火焰;
随即朗诵诀别诗《天快亮的行凶》的声音化做冲天的《国际歌》乐声,回响在被黑暗罩住的重庆上空。
罗广斌等十九位难友大声呼唤,为之哭泣,用力地撞击铁窗、牢门,最后慢慢地把英雄的头颅垂在胸前。
这时,老杨悄然打开牢门,附在罗广斌的耳旁私语了几句。
罗广斌沉重地点了点头。
老杨抬起右脚用力踩了三下地板。
罗广斌再次点了点头。
老杨走出牢房,没有关死牢门,他快步走上二楼,对着下边罗广斌的牢房用力踩了三下,他探出头向楼下一看:
罗广斌等十九位革命志士冲出牢房,快步向大门跑去。
老杨看着逃出的罗广斌等人流下了热泪。
《国际歌》乐声大作,声震太空。
重庆 林园官邸 内 夜
室外激战的枪炮声一浪高过一浪。
蒋介石驻步作战地图下边,遭眉凝视那一个个不同的军事符号。
顾祝同引罗广文、贾应华走进:“总裁!罗司令和贾副参谋长到了。”
蒋介石转过身来,客气地:“请坐,请坐!”
罗广文行军礼:“谢总裁!罗广文以戴罪之身前来晋见,愿受军法惩治!”
蒋介石:“何谈军法惩治?要说惩治,应从我开始!”
顾祝同忙说:“不,不!总裁,应从我这个总长开始。”
蒋介石:“算了,我们还是研商共赴国难的大事吧!”
“是!”
蒋介石坐在沙发上,低沉地说:“广文,当我获悉你率部退至重庆之后,我就命人去渣滓洞提你的弟弟罗广斌,没想到啊,他又跟着那些祸国殃民的赤色分子越狱逃跑了。”
罗广文:“谢总裁关照!”
蒋介石:“遗憾啊,我没能把他交到你的手里,由你亲自为他洗心革面,回到党国的立场上来。”
罗广文:“报告总裁,对此我也无能为力!”
蒋介石:“好!我听顾总长报告,你部于二十七日在迎龙场、陈青场、南温泉诸点突遭共匪第三兵团第十一军袭击,致使你对部队失去了控制。”
罗广文:“是!”
蒋介石:“你打算怎么办呢?”
罗广文:“报告总裁,我决定与贾参谋长立即收拾旧部,再与共军决一死战!”
蒋介石:“很好!待十五兵团归建之后,我们再商议下一步与共军作战事宜。”
罗广文:“是!”他行过军礼转身与贾应华走出客厅。
蒋介石:“墨三,你要派人监视罗广文的行动,绝对不准他们生出麻烦来。”
顾祝同:“请总裁放心,我早已在他的左右安排了人。”
蒋介石:“好!很好。”
这时,一发炮弹落在林园附近,发出震天的响声。
顾祝同惊怕地:“总裁!这里太危险了。”
蒋介石故作镇定地:“不要这样大惊小怪,像这样的情况,你我不是见多了吗?”
顾祝同:“是!”
蒋介石:“墨三,一军打得还好吧?”
顾祝同:“很不好!由于一军在重庆是仓促应战,再加上几百辆汽车没油难以启动,他们只好依托汽车和共军作战,伤亡是很大的啊!”
蒋介石长叹一声:“难道真的是天不佑我?”
顾祝同:“总裁,重庆失守在即,你还是尽快撤到成都。”
蒋介石:“不!我绝不把一个完整的重庆交给毛泽东。”
顾祝同一惊:“那……您打算怎么办呢?”
蒋介石:“我自有定夺!”
重庆 山洞镇 外 夜
远方继续传来激战的枪炮声。
贾应华、陈济生在郊外一边漫步一边交谈。
陈济生:“刘邓首长指示:请罗广文将军、贾应华参谋长留在重庆。”
贾应华:“希望我们做些什么呢?”
陈济生:“一、可率部起义,加速重庆解放的脚步;二、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把蒋介石扣起来。”
贾应华为难地摇了摇头:“罗将军的第资五兵团打散了,已经没有这样的力量。”
陈济生:“刘邓首长还明确指示:你们留在重庆的部队虽少,也可享受起义的待遇。”
贾应华为难地叹了口气,许久没有讲一句话。
陈济生:“不要为难,先讲讲你个人的意见。”
贾应华:“南川退却的时候,由于组织指挥不力,部队混乱不堪,一时失去了联络,罗先生完全成了光杆儿司令,我认为这时起义意义不大,待部队收拢起来以后再举行起义,岂不更好吗?”
陈济生沉思片刻:“好!”
贾应华:“我的意见,为了便于起义,你这次随同我们一起往后撤。”
陈济生:“容我请示领导再定。”
贾应华:“万一我们失去联络呢?”
陈济生:“我相信组织上会另派新人和你们接头。”
贾应华紧紧握住陈济生的双手:“后会有期!”
陈济生:“对此,我深信不疑!”
林园官邸 内 夜
蒋介石拿着一份文稿,恶狠狠地说:“毛局长!你制订的这份炸毁重庆的计划很好,一句话,要留给刘伯承、邓小平的是一堆废墟!”
毛人凤:“请校长放心,我一定办到!”
蒋介石:“你准备好了这么多的炸药了吗?”
毛人凤:“报告校长,我不仅准备好了足够的炸药,而且还运到了应该爆炸的工厂、学校、机关、桥梁等处,就等着校长一声令下,山城重庆立时就会在爆炸声中化为废墟!”
蒋介石:“你有这样多的爆破手吗?”
毛人凤:“有!为了干得漂亮、彻底,我又用专机从台湾运来了一百多位爆破专家。”
蒋介石:“你干得很好!”
毛人凤:“谢校长!”转身走出官邸。
蒋介石自言自语地:“毛泽东啊毛泽东,我看刘伯承、邓小平交给你的是一个何等模样的重庆……”
常德 二野司令部 内 日
邓小平沉重地:“同志们!根据内线同志的报告,蒋介石正在策划执行炸毁重庆的计划。为此,我已经电令重庆地下党各级组织,要全力组织工厂的工人,学校的师生,一切爱国的人士,打一场保护山城的革命战斗!”
刘伯承严肃地:“同时,为了与敌人―尤其是和蒋介石抢时间,我们必须加快解放重庆的步伐!”
邓小平:“唯有如此,我们才能把损失减到最少!李达同志,你就下达进军重庆的命令吧!”
李达对着话筒,严肃地命令:“我第十一军、第十二军、第四十七军全体指战员,你们要按照统一部署,于十一月二十九日,从西起江津,东至木洞地带,发起北渡长江的战役!你们要牢牢记住,北渡长江的战役完成之后,每个指战员都要发扬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革命精神,挥师直指重庆!”
刘伯承走到话筒前,大声说道:“同志们!我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渡江战役一侯发起,国民党军海军江防舰队立即宣布起义,配合你们渡江北上,西指重庆!”
邓小平对着话筒,大声说道:“同志们!受苦受难的重庆人民在盼等你们早日到达山城,我们的毛主席也在等着你们解放重庆的胜利消息!”
长江岸边 外 夜
《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轰然而起,与激战的枪炮声、喊杀声化成一曲最壮烈的战争交响曲。
同时,叠印一组北渡长江的画面:
数艘木船一字排开,整齐有序地停泊在长江岸边,火红的战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整装待发的渡江战士列队站在长江岸边,似在等待什么;
长江南岸的下面排着一门门大炮,长长的炮身指向北岸;
三发信号弹腾空升起,把夜空照亮;
万炮齐发,炮火划破沉沉的夜幕,织出最为壮观的画面;有顷,在长江的北岸升起一团硝烟、烈火;
全身武装的指战员迅速登上木船,拿起船桨,拼力划水;
一艘艘木船犹如离弦的利箭,飞快地向对岸驶去;
站在船头的战士端着冲锋枪,猛烈地向对岸射击。
长江北岸 外 夜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的乐声与枪炮声、喊杀声共同组成的战争交响曲中叠印:
一发发炮弹落在长江北岸,炸出一片战争的硝烟;
国民党海军江防舰队升起一面又一面红旗,掉转枪口向国民党部队开火;
守备江岸的国民党陆军惊得不知所措,有的吓得举手缴械,有的弃枪逃跑。
林园官邸 内 夜
枪炮声不绝于耳,一发发炮弹在林园四周爆炸。
蒋介石身着戎装,挎着战刀,一动不动地站在客厅中央。
蒋经国慌忙走进:“父亲!共匪已经渡过长江,我们赶快向成都撤退吧!”
蒋介石严厉地:“慌什么?记住:为将为帅者,一定要有临危不惧的风范!”
蒋经国:“是!可时下……”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蒋介石伸手拿起电话:“喂!你是谁?”
远方显出罗列打电话的画面:“报告校长,我是罗列!”
蒋介石:“你指挥的一军现在什么方位?”
罗列:“报告校长,一军全体将士依然坚守阵地,阻止共匪前进,直到校长从重庆安全撤离!”
蒋介石:“请代我向全体将士转告:一军是我亲手创建的英雄部队,也是我们未来光复山城的本钱,不要为我的生死担忧,立即撤出战斗,向璧山撤退!”
罗列:“校长!我代表全体将士宣誓:您一时不撤离山城,我一军全体将士就坚守阵地!”
蒋介石感动地:“谢谢你和一军的全体将士……”他的手有些颤抖地挂上电话。
远方罗列打电话的画面渐渐消失。
蒋经国:“父亲!您同意撤离重庆了?”
蒋介石微微地点了点头:“给毛人凤打电话,让他立即启动炸毁重庆的计划!”
重庆大街 外 夜
解放军与溃败的国军攻守重庆的枪炮声响成一片。
毛人凤亲自指挥的轰炸工厂、学校、机关、桥梁等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重庆大街一片混乱:从前线撤退下来的残兵败将塞满了大街小巷。
一辆军用卡车不停地按着喇叭驶来,只见站在卡车上的卫队举着枪对空射击。
挤在大街上的国民党军队向两边奔逃,为卡车让路。
蒋介石坐在卡车后面的那辆黑色轿车中,他双手拄着那柄指挥刀,尽力挺直业已微驼的腰板儿,瞪大就要冒火的双眼,他不时地看着车外已经变成火海的山城,冷然自语:“炸得好,烧得好,看你毛泽东如何再造一个重庆……”
蒋经国坐在蒋介石的旁边,听着满城的爆炸声,看着车外在燃烧的民房,有些紧张地抓住别在腰间的手枪……
通向机场的隧道口 外 夜
隧道口两边站着十多名爆破手,有些紧张地听着越来越近的枪炮声。
隧道口两边摆满一箱又一箱炸药,全部接好了引信。
有顷,满载卫队的军用卡车驶出隧道口,向前驶去。
蒋介石乘坐的那辆黑色轿车驶出隧道口,戛然停在距隧道日不远的地方。
蒋介石走下轿车,转身看着隧道口。
蒋经国跳下轿车,焦急地:“父亲!你为什么要下车啊?”
蒋介石:“我要亲眼看看是怎样炸毁这条隧道的!”
蒋经国:“这又是为什么呢?”
蒋介石:“我要让毛泽东知道,夺取一个重庆是不容易的,就是重新打通、建好这座隧道都是很难的。”
蒋经国:“父亲,我懂了!”他转身下达命令,“注意,立即炸毁这条隧道!”
“轰!轰……”
隧道口喷出烈火浓烟。
蒋介石冷漠地笑了,说道:“经儿,扶着父亲上车,去飞机场!”
定格 叠印字幕:
第十九集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