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蔡夫人将案几上的茶盏扫落到地上。茶盏四分五裂,瓷片洒落一地,茶水溅满一地。脸色铁青,目光冰冷。

“刘琦为嗣子,削弱荆襄士族,刘备当真欲寻死路?”

探得密语的侍女,站在旁边瑟瑟发抖。

“夫人?”

蔡夫人深呼吸,说道:“你且退下领赏。”

“来人!”

蔡夫人示意侍女收拾地上的碎片,说道:“让蔡军师来趟,言事态紧急,速速前来。”

“诺!”

有了蔡夫人的紧急通传,蔡瑁不敢耽搁,放下手中的政事,匆匆赶到府上,与自家的姐姐会面。

蔡瑁初坐到席位,便开口问道:“二姐,不知唤弟前来,可有要事?”

蔡夫人冷笑一声,说道:“你可知你姐夫欲立刘琦为嗣子,瞧你们干得好事!”

“什么!”

蔡瑁面露震惊之色,说道:“姐夫不是一向厌恶刘琦,今怎突变风向,欲立他为嗣子,莫非其中有变动?”

顿了顿,蔡瑁反应过来,说道:“可是刘琦率兵攻克豫章,姐夫欣赏其军功,故欲立他为嗣子。”

“你也知道这些啊!”蔡夫人没好气,说道:“自刘琦回襄阳后,以仁孝侍奉你姐夫,刘备又吹捧其战功。你姐夫对他另眼相待,与刘备谈及嗣子之位时,便有欲立他为嗣子之意。且刘备欲以豫州牧、左将军身份,上疏表刘琦为扬州刺史。”

蔡瑁倒吸了口凉气,说道:“刘备好生歹毒,居然行此计策。”

蔡夫人语气冰冷,说道:“如今之策,唯有除掉刘琦,才能保住琮儿之位。”

蔡瑁阻止说道:“二姐,不可除掉刘琦。若除掉刘琦,恐会暴露我等意图。姐夫忌惮之下,恐将愈发依仗刘备,届时仲璜难以上位,又扶三子刘修继之,我等处境堪忧啊。”

“那……那依德珪之见呢?”蔡夫人犹豫问道。

蔡瑁捋着胡须,说道:“以瑁之见,不如除掉刘备,并将其之死推至江东贼寇那边,言刺客杀之。刘备一旦身死,则无人相助刘琦。刘琦不晓军事,难以统军,若江东贼寇攻之,大军必然兵败,兵败则受辱。”

顿了顿,蔡瑁说道:“刘备部众得知刘备身亡,又无子嗣,将是一哄而散,我等可遣人收编之。刘琦势危之下,岂能为嗣子;仲璜有我等辅佐,可为嗣子也!”

蔡夫人沉吟少许,说道:“刘备今夜便睡在东院,只可惜院落有虎将赵云把守,若派人刺杀,恐难成功。”

蔡瑁扶剑而起,说道:“姐姐放心,明日早晨我以刘荆州口谕,让赵云指点我荆州骑卒,将其引走。届时刘备身侧无人,瑁率我族部曲,入院围杀刘备。”

蔡夫人也站了起来,说道:“切记不可走漏风声,小心行事。明日清晨,我带你姐夫出城沐春,为你遮掩耳目。”

“善!”

……

次日,天朦胧亮,刘备从睡梦中起身,开始洗漱。而赵云也早早起来,随身护卫在刘备身边。

“子龙啊!”

刘备用冷水洗漱,问道:“新野情况如何?”

赵云持剑而立,说道:“据手下所言,主公及诸将军家眷,安然无恙。我等出征之时,刘荆州常有遣人送上衣食,又送上钱粮,生活之物不曾短缺。”

刘备用毛巾擦拭着脸,感慨说道:“景升兄虽有心机,然亦是厚道之人。”

“主公,刘荆州遣人而来,言闻赵将军骁勇过人,威震敌寇。不知能向主公暂借赵将军及从骑半日,入营指点骑卒骑术。”侍从领着军吏入内,禀告说道。

“主公?”赵云看向刘备,说道:“云若前往军营,则无人护卫主公。”

刘备见赵云不太想去,挥了挥手,说道:“备至襄阳多时,从未见到刺客。刘荆州待我等不薄,子龙且率悍勇骑卒入营为骑卒指点一二。”

“诺!”赵云拱手说道:“请主公小心为上,云去去便回。”

“善!”

赵云抚剑而出院,翻身上马,拿过长槊,带着骁勇的七、八名骑卒随那军吏而走。

赵云一走,有人便通报了隐藏在外围的蔡瑁。

“家主,刘备院中不足十人,可动手也!”

“好!”蔡瑁挥了挥手,吩咐说道:“命部曲集结,围杀刘备,千万不可让其走脱。”

“诺!”

在蔡瑁的号令下,隐藏在街巷间的部曲在纷纷而出,朝着刘备所在的院落聚集而来,杀气腾腾,佩刀持弩。

此时,‘偶然’路过的司马徽,见到如此场景,急忙从侧门闯入刘备的院子,欲通报这一则消息。

“玄德公,快走!”

拄藜的司马徽小跑闯入院子,喘气喊道:“快走,不可停留。”

正在操练剑术的刘备,见到惊慌的司马徽,说道:“先生怎么如此惊慌?”

“玄德公,有所不知!”司马徽平复呼吸,说道:“蔡瑁故意调子龙将军而走,今正集结蔡氏部曲欲围杀将军。”

“什么!”刘备惊呼道。

司马徽握着刘备的手,着急说道:“玄德公,此事刘荆州并不知情,请将军速去城西,以避蔡瑁围杀。”

顿了顿,司马徽说道:“请玄德公回城后,切勿说出徽之姓名,否则被蔡氏知晓,徽性命不存也!”

“多谢先生相告!”

刘备迅速而走,并让手下骑卒自行散去,减少被蔡瑁发现的概率。待蔡瑁闯入院落之时,哪里还有刘备等人的身影。

蔡瑁勃然大怒,踹翻案几,说道:“迅速搜索刘备踪迹!”

“诺!”

搜索半响,收下来禀告,说道:“启禀家主,刘备匹马出城西。”

“好!”蔡瑁大喜过望,说道:“城西有一檀溪,阔宽数丈,刘备自寻死路也!”

蔡瑁又领着骑卒出城,沿着刘备留下的马蹄印追赶。一路上,刘备策马挥鞭,即便有友人呼喊自己姓名,也不敢停留,记着司马徽的话,径直往城西而行。

“御!”

刘备远远地望见宽阔数丈的檀溪,水势汹涌,深不可测,遂勒马而停。然而又见身后烟尘滚滚,似乎有追兵追赶自己,刘备心中暗暗叫苦。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刘备仰天长叹,悲声叹道:“大志未展,莫非天要亡备乎!”

忽然间,辽阔的檀溪上撑过一艘竹筏,高声喊道:“来人可是刘使君?”

刘备闻声望去,见有竹筏而来,心中庆幸不已,答道:“正是刘备,不知可否让备上船,以渡檀溪。”

“有何不可!”

那戴斗笠的年轻男子撑着竹竿,靠近岸边。刘备顾不上衣裳被沾湿,牵着马径直走下溪水,然后在船夫的帮助下登上了竹筏。

上了竹筏离岸不久,蔡瑁便纵马而至,见到远去的刘备,喊道:“瑁受刘荆州之命,唤使君赴宴。使君上筏,这是要往何处而去?”

刘备抖了抖湿漉漉的衣裳,冷声说道:“多谢刘荆州厚爱,备坐筏观光檀溪,暂且不能赴宴了!”

“真是遗憾啊!”

刘备看着在岸上装模作样的蔡瑁,目露凶光,已有将他杀死之念。

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刘备缓过神来,拱手向那船夫行礼,问道:“汉左将军、豫州牧刘备,多谢先生救命之恩。不知先生姓名能否告知在下,待备日后报之。”

“见过使君!”

那船夫露出年轻的面孔,温声说道:“在下乃隆中布衣,诸葛亮,诸葛孔明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