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言霍峻花费一日时间,便夺取京口城。在吴会腹地,刘备、刘琦进攻十分顺利,余杭、钱塘、于潜等县尽入荆州军囊中。

在兵入钱塘(杭州)后,为防止会稽出兵北上,夹击大军的腹背,关羽领兵五千渡过钱塘江,进取会稽郡的山阴、上虞等地。刘备则是北上进攻乌程,击败程普所部,拿下乌程,临近太湖。

“哈哈!”

刘备坐在榻上内,心情甚是愉悦,说道:“蒋钦、程普连败于我军,今兵至乌程,孙权不日将败亡也!”

说着,刘备又将目光看向刘琦,笑道:“伯玮,孙权若是兵败,吴县入我军囊中,则江左六郡尽归伯玮所有。”

刘琦虽也是笑着开心,但却是握住刘备的手,说道:“叔父放心,琦当不忘昔日之言。琦才疏学浅,江左治理,将多赖叔父。”

二刘相视而笑,其中意味不明自白。显然刘备是在提醒刘琦,我帮你拿到江东,你且不要忘记答应我的承诺。刘琦亦是一点就通,告诉刘备,自己没忘记诺言。

刘备反握着刘琦的手,说道:“战后,备屯丹阳,当为江东屏障。”

“谢叔父!”刘琦感激说道:“日后荆州之事,将有赖叔父了。”

“放心!”

刘备叹了口气,说道:“景升兄待备不薄,伯玮又为与我关系亲厚。怎能忍心见荆州基业落入蔡瑁、蒯越二人手中,致使奸人作乱。”

刘琦用手点了点案几上的书信,愤慨说道:“若非伊从事书信至江东,琦尚被蔡氏蒙在鼓里。私藏战报,涂抹书信,蒙蔽父亲,属实令人可恶。”

上次重返回襄阳后,刘琦、刘备为不让自己耳目遮蔽,特意让伊籍留在襄阳传递襄阳内部。

近日伊籍从襄阳传来书信,禀明了当前襄阳内发生的变化。在刘琦走后,刘表病情恶化,病卧榻上,蔡氏利用自己的身份,拦截了所有从江东发来的战报,隐瞒江东战况。也是在那时候,蔡瑁断了刘备的冬季戎服。

直到大捷发生,又恰逢刘表病情好转,见瞒不住才将战报奉上。刘表得知丹阳、皖水得胜,刘琦、刘备又表他为车骑将军,心中大悦,亲自操办了将士的封赏,并拨下大量的钱粮送到江东,以为劳军之用。

到了年后,刘表的病情又严重起来,蔡氏又开始拦截不利刘琮的消息。蔡瑁趁着刘表进位车骑将军,成为了车骑将军府军师,彻底掌握了荆州襄阳的防务。

伊籍则是被排挤在核心圈子外,向左右众人打探,才探听到这些情报内容。得到情报内容,伊籍立即书信寄到江东来。

“不急!”

刘备安抚刘琦说道:“荆州之事虽重,但却是远忧。眼下吴县孙权,乃是近虑,不得不除。”

闻言,刘琦面露期待之色,说道:“仲邈仍在皖城,行那骄敌之策,不知何时能克京口。今我军已抵乌程,连战连捷,不知我军能否率先兵入吴县?还是待仲邈至,二军合一进军。”

语气中,刘琦夹杂着点无奈之感。

时至今日,他们大军都快打到孙权的老家了。刘琦从皖城收到的最新消息,霍峻仍是泡在皖城中,与步练师缠绵不倦。霍峻属于他的心腹,又是推动兵下江东战略的核心人员,今懈怠军事,这让刘琦不知道怎么批评。

刘备沉吟少许,说道:“京口坚固,有烽火台为警,又有重兵把守,孔明言仲邈为此而忧。以备用兵观之,即便仲邈不行那骄敌之策,亦是难破京口。且臧霸兵至巢湖,虎视庐江,仲邈即便欲出兵,江水相隔千里,易让臧霸乘虚而入。”

倒不是刘备为霍峻说好话,而是霍峻所面临的困难不小了。皖城距离京口千余里,声势浩大的出兵,则容易被臧霸探查。臧霸虽是小诸侯,近期归降曹操,但不代表臧霸不愿捡功劳。

但凡霍峻在京口城下呆得久,臧霸必然越过巢湖进攻空虚的庐江。除非霍峻能在臧霸没反应过来前拿下京口,从而整合江南与庐江的力量对敌。

只能说千里奔袭京口,一日尽取烽火台,这种指挥作战实在太骚气了。可惜的是相隔太远,刘备、刘琦根本不知道霍峻那边的战况。

“那以叔父之见呢?”刘琦问道。

刘备思虑半响,说道:“仲邈短期难克京口,若我军能打下吴县,京口亦将不战自降。”

“可!”刘琦起身告辞,说道:“既然如此,劳烦叔父指挥用兵了。”

“慢走!”

待刘琦离开后,诸葛亮从屏风后走出,感叹说道:“长公子性情敦厚,世间难得啊!”

“伯玮性情敦厚,具有仁孝之风。故威硕、宪和劝备夺伯玮基业之时,备于心不安啊!”

刘备招呼诸葛亮坐下,叹息说道:“某入襄阳,徒有名气,景升兄忌惮于某。幸得伯玮信任,与备同下江东,助某挣脱牢笼,展翅高飞。”

“今若夺之,虽得江东基业,但备却已是无信之徒。今后安有颜面见景升兄父子乎?”

在战事进展顺利的当下,刘琰、简雍二人提议在拿下吴县后,刘备向刘琦下手,夺取刘琦手上的兵马,占据江东为基业。

但刘备怎么舍得下手,故以不忍夺之为由,拒绝了他们二人的建议。刘琰又言担心拿下江东后,站稳脚跟的刘琦会翻脸不认人,极力劝刘备深思考虑。

刘备拿捏不准,今日邀刘琦密谈,便是有试探刘琦之意。今言语试探刘琦,不见刘琦有反悔的迹象,仍是诚心相待,这让猜忌的刘备深感惭愧。

诸葛亮跪坐到榻上,为刘备倒了盏茶,说道:“主公仁义著世,非曹操、公孙瓒之徒可比。今长公子不改契言,以诚待主公。为御曹操举兵南下,亦或是奸诈之辈离间关系,主公当与长公子交好,以免让外人离间得逞。”

在诸葛亮看来,刘备不夺刘琦基业,那么接下来他与刘琦的关系应当要更加亲密几分。毕竟有人这么劝刘备,难免没有人这么劝刘琦。

刘备抿着茶水,说道:“我与伯玮虽非同宗,却是同姓,欲行和亲交好之事亦是不能。”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主公与长公子同姓不婚,但关、张二位将军与主公情同手足,他们之女不就是主公之女?”

“亮素闻关将军膝下有一女,性情……。”

忽然间,诸葛亮却不知怎么称赞关羽之女性情,毕竟女似父,可不太好。

斟酌少许,诸葛亮说道:“性情纯真,又知诗经儒学,许以长公子之子为妻,倒也是可行。”

闻言,刘备脸色颇怪,说道:“伯玮之子,性情柔弱,以云长之女配之,岂不是家宅难宁。且云长之女年纪尚小,这不太合适吧!”

说着,刘备打量了下诸葛亮,好奇问道:“仲邈之言莫非不假?”

“皆仲邈胡言乱语!”

诸葛亮含糊隐晦,说道:“今恐关将军不愿将长女嫁与长公子之子。”

刘备沉吟良久,说道:“若我开口云长必愿,但不知伯玮意下如何,且其子是否有婚配。”

实际上,诸葛亮的建议让刘备颇是心动,刘表时常猜忌他不轨之心,又担心刘琦难御。如果让关羽之女许配给刘琦之子,让刘琦与关羽的关系紧密起来,刘表也能放心一二。且关羽在平定江东后,也能凭借刘琦的关系,获得具有实权的官职。

顿了顿,刘备说道:“婚配之事,可待备问云长、伯玮之意,再进行深议。今战事在即,且议军事先!”

“孔明,备欲率军深入笠泽,何如?”刘备问道。

诸葛亮抚着羽扇,微微皱眉说道:“我军自入吴会以来,诸县尽降,程普、蒋钦皆是兵败。以亮观之,太过顺利了,其中颇是奇怪。”

“如吴会二郡乃孙权根基之所,今孙权不起大兵与我军相争,而是聚集兵马至笠泽周围。但江东善水战,孙权、周瑜此举也算正常。”

说着,诸葛亮担忧说道:“主公已克乌程,离笠泽不过数十里,今若轻易深入笠泽,敌寇从笠泽上岸击乌程,我军后路则是断绝。以亮观之,我军当小心为上,徐徐进入,观仲邈动向。毕竟仲邈水师不入笠泽,我军欲破吴军则是难也。”

刘备亦是皱起眉头,说道:“仲邈被臧霸,又受限于京口,今当如何解之?”

摊开舆图,诸葛亮用羽扇指着舆图,说道:“不如这般,主公从乌程向东北而行,兵至邱城。邱城虽是残破,但背有弁山为垒,主公于邱城周围扎营,背水临湖,命人探查笠泽,知晓江东军深浅。若仲邈得破京口,入丹徒水道,则可接应之。”

羽扇又指点乌程、钱塘二地,诸葛亮说道:“乌程,我军后路所在,需命可信之人驻扎。钱塘城乃我军粮草、辎重所在,且又是我军与云长联系之所在,命大将镇守方可。”

听着诸葛亮的分析,刘备抱膝问道:“孔明可有将校人选?”

“主公,可命子龙将军守乌程,仲业将军守钱塘。”诸葛亮举荐说道。

刘备微微颔首,心生考究问道:“何以如此安排?”

“子龙将军性情稳重,武艺绝伦,知晓陆战,可为主公镇守乌程;仲业将军忠贞可用,善晓军略,习水陆之法,镇守钱塘要地,非他不可。”诸葛亮分析说道。

钱塘(今杭州),位于钱塘江边上,位于入海口不远。舟船可以通过大海,逆钱塘江至城下。因而钱塘属于水路要冲,不识水战之法的人无法固守,纵观军中将校上下,唯有文聘合适。

“好!”

刘备拍案说道:“即按孔明布置安排。”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