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峻与众将于京口下船,在诸葛亮、徐庶等人的迎接下,进入京口洗漱赴宴。
那些船队上的百姓也被诸葛亮安排妥当,根据被分配迁徙的郡县,在不同的地方下船。如管承、高歆二人所领的四千余户被安排到鄱阳郡,即他们先至皖口,逆江而上至皖城。然后由郡长史司马芝操持,将这些百姓好生安排。
宴上很是热闹,大体上因为长期在郁洲的缘故,丁奉、傅肜、陈越等将颇是兴奋,拉着宴上的其他人猜枚饮酒,觥筹交错。而长期食用海鲜的霍峻早已腻味,在那专心啃着鸭肉。
诸葛亮端着酒樽而来,笑道:“仲邈凫(野鸭)肉味道如何?”
“甚美!”
霍峻抓着鸭腿吃着津津有味,感慨说道:“孔明可不知半载食鲍鱼、海鱼之苦,味道已腻,犹食干柴。”
“仲邈辛苦,亮敬一樽。”
霍峻用湿巾帕擦了擦手,拿起酒樽,笑道:“孔明在京口调度亦是辛苦。”
在霍峻北上期间,诸葛亮在京口为霍峻提供辎重、粮草,又协调江左各郡出船转运百姓,工作内容怎会简单呢?
若无诸葛亮这个出众的政治家为后盾,光迁徙十万的百姓恐怕会因得不到妥善的安置,或是发生民变,或是因受饥而死。管理后勤的人常是默默无闻,且又至关重要。
“请!”
二人互相礼敬,同饮下酒水。
诸葛亮握着酒樽,笑道:“主公已至侧堂等候仲邈。”
霍峻看了眼已是空****的榻座,放下酒樽,问道:“孔明不一同前来?”
诸葛亮摇了摇头,说道:“仲邈且先入堂,亮于后便至。”
霍峻恋恋不舍地望了几眼案上的鸭子,吩咐说道:“今夜烤上一只凫,某要当做夜食。”
“诺!”
霍峻转入罘罳,进而趋步进侧堂,却见刘备正怀抱婴儿,用筷子沾着什么菜汤逗弄着阿斗,阿斗在怀中呵呵笑着不停。
“使君!”
刘备见到霍峻入内,笑道:“寄奴甚是可爱,某每次见到总是欢喜。”
“可要抱抱?”
说着,刘备就将阿斗送出去,示意让霍峻抱住。
霍峻小心翼翼地抱住阿斗,看着笑得如花儿灿烂的小脸,问道:“寄奴常在孔明家?”
“嗯!”
刘备招呼霍峻坐下,说道:“孔明无子,其妻虽善嫉,但却贤惠,待寄奴视若己出。”
刘禅有两个小名,一为阿斗,二为寄奴。
“孔明妻子善嫉?”
霍峻努力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使君可与孔明言过此事?”
刘备为霍峻倒了盏茶,笑道:“此事乃孔明难言之隐,怎能与孔明诉说,你我等人知晓即可。”
霍峻见阿斗似乎有哭闹的迹象,便将其交给奶娘,急忙说道:“使君所言甚是,切不可与孔明言语。”
刘备指了指阿斗,说道:“仲邈之子再长几年,习经学之龄,届时与阿斗同读。”
“多谢使君!”霍峻拱手谢道。
能与君上的子嗣同读习文,实质上这种待遇可不一般。若是确定那个陪读的子嗣为储君,基本就是保你下一代的富贵。特别刘备这种缺少族人,及储君上位后,能重用之人大体就是陪读的同学了。
“仲邈,北上半载有余,动摇海滨,联络群寇,甚是辛苦。”刘备说道。
霍峻不敢居功自傲,谦虚说道:“使君之名,青徐百姓仍记,峻之功皆得于此。”
顿了顿,霍峻问道:“敢问使君,今昌广陵屯兵至江北,不知其当下如何?”
刘备露出笑容,说道:“昌豨入江左后,主动留妻儿家眷于京口,其帐下将校数十人亦送妻儿。彼时某问之,昌豨言心中无愧,为何不敢将家眷留于京口。”
“咦!”
霍峻略有惊讶,说道:“昌豨能有此举,多半可以信之。”
“嗯!”
刘备缓缓说道:“某也以为如此,昔昌豨归曹操之时,留家眷于城郭。今能送到京口,或可明其心。”
扣留外镇将领的家眷属于是基本操作,历史上孟达、申氏兄弟、黄权等人的家眷在成都。但刘备仁德,孟达、申氏兄弟反叛,刘备也不从伤害他们的家眷,且黄权不得已降曹,子黄崇亦有出仕。
至于为何霍峻的家眷能得以留在皖城,那是霍峻的身份不一样,他与江左各太守一样,皆可留家眷于身侧。当然这也与刘琦没这个意识有关,将领的家眷可随意自行安排。
说着,刘备脸色渐生忧愁,说道:“二个月前,车骑将军病情加重,难以下榻,子旋暗通消息与我等。伯玮闻讯,率车船赶赴襄阳探望,然蔡瑁却遣水师堵截伯玮,又传车骑将军之令,让伯玮回江左镇守,防备曹操南下。”
“伯玮见水师堵截,难以通行汉水,欲上岸前往襄阳。但水师军士又不动刀兵,严命周围禁止调配粮草,从而截断伯玮物资,使伯玮缺粮难行。僵持几日,伯玮无奈只得归程。”
“今我与伯玮深议,且以为蔡瑁已执掌襄阳军士,今若探望景升兄,非操兵戈不行。”刘备难以理解说道:“但景升兄在襄阳,蔡瑁怎么敢阻伯玮赴襄阳,其不怕景升兄怪罪吗?”
霍峻握着茶盏,反问道:“使君以为车骑将军怪罪重要,还是嗣子之位重要?”
闻言,刘备脸色微变,问道:“仲邈可是言景升兄欲立伯玮为嗣子,蔡瑁等人担忧此事,故不让伯玮入襄阳。”
霍峻眼睛微眯,说道:“大体如此,车骑将军病重之时,府上事务皆被蔡氏所掌握,襄阳军政亦被蔡瑁所操持。今即便欲传令与江左,恐怕亦是不能。”
“那当如何是好?”
刘备沉吟少许,说:“孔明、子敬与仲邈所见相同,今难入襄阳,无法得见景升兄。若操持兵戈,今景升兄仍在,与荆州操兵则为叛逆。且曹操在北,虎视眈眈,荆扬互相攻伐,此曹操之所愿也!”
“无它!”
“以今之时局观之,我等不用兵戈恐是不成。使君既屯兵于夏口,可观襄阳局势。”霍峻建议道。
“那曹操举北方之众,趁机南下又当如何?”刘备忧虑说道:“若蔡瑁降于曹操,曹操得荆州之地,顺流而东行,攻我江左,又如何是好?”
“那便战吧!”
“以江东一己之力与曹操正面交锋?”刘备反问道。
霍峻放下酒樽,笑道:“我江东有战船千艘,又有大江为险,何畏曹操?”
“仲邈实乃英杰也!”
刘备见霍峻如此自信,感叹说道:“以一州之力御北方之众,乃不得已之事。”
“今仲邈得归江左,可镇守濡须口。备也可动身赶赴夏口,观望襄阳局势。届时襄阳若有变化,我为前驱入襄阳,仲邈当趋兵后至,以为支援。”刘备说道。
刘备深层次的想法,还是希望拿到荆州,凭借荆扬二州以来抗衡曹操。毕竟如他所说凭借一州之力抗衡曹操,即便有长江天险,但也实在太困难了。
“请使君放心!”
霍峻微微颔首,说道:“使君屯夏口,某屯皖口,二者呼应。但使君切记不可操之过急,襄阳城坚,车骑将军尤在,若有不成,可固守夏口。”
“好!”刘备沉声说道:“我带子敬同往夏口,孔明居京口,治理丹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