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担忧刘备取襄阳,遣五千虎豹骑,五千乌桓骑,日夜兼行二百余里。许昌至襄阳八九百里,骑卒已是疲倦。在襄阳休整一两日,曹纯率两千虎豹骑精锐追击,夏侯渊督三千步卒,三千虎豹骑于后。

刘备从襄阳撤离后,率数万百姓沿汉水河畔而行,行至蓝口聚。为追上刘备,曹纯开始奔袭。以虎豹骑人均双马的配备下,很快追上刘备军民。

时至夏末秋初,凉风扑面,秋意渐有。

汉水河畔,百姓衣衫褴褛,背负行李,推着车辆,蹒跚而行,队列延绵十余里,刘军士卒护卫在百姓两侧。

在队伍的尾部,身体瘦弱的百姓因力气不足的缘故,被落在队伍的后列。左右军士帮衬他们,也在不时发出呼喊声,让队伍尾部的百姓尽快跟上。

“嘚!”

“嘚!”

忽然间,地面那在震动,稀碎的石子在跳跃着,雷声滚滚从地面传导而来,这是数以千计的马蹄声践踏大地发出的声响。

少顷,一支凶猛剽悍地骑卒从北向南而来,草芥被马蹄踏起翻飞,战马飞驰而过的劲风呼啸而过,将那坠回地面的草芥又带飞而起。

站在高处瞭望的士卒眼尖,得见气势汹汹地铁骑,招手高声喊道:“小心后面,曹军追上来了。快跑!”

随着士卒的呼喊,己方队列的百姓、士卒皆有耳闻,进而神情慌张起来。

“什么?”

“曹军来了!”

“快逃啊!”

山丘坡间寻常百姓听闻曹军赶了上来,顿时惊慌失措。这些百姓多为身体瘦弱、患病的男女,今长途远行,因力气不足,掉在队伍的后面。今遭逢曹军奔袭,他们早已乱作一团,争先恐后地往前赶去,将钱财、巾帛、车辆丢弃于地上,以便快速逃亡。

望着地上散落着钱粮、巾帛,奔袭而至的虎豹骑卒两眼发光,似乎想去捡拾,但碍于军纪却不敢动手。

“不准贪恋财物,违者斩之。”

曹纯了解手下心性,挽着缰绳喊道:“前方即是刘备,追上将其击败,丞相当有封赏。”

“诺!”

虎豹骑卒焦宝恋恋不舍地望了眼地上的钱帛,进而策马而走,望着那些落在队伍后侧的妇女,心中火热不已。

因初下荆州,为安抚人心,夏侯渊、曹纯等人严令手下不准劫掠百姓。焦宝与虎豹骑卒只得收敛行为,专心于吃喝上,不敢劫掠妇女。

但他几日奔走下来,可是见识过荆楚女子之秀美。或因生活在荆楚水乡中,荆楚女子似乎比北方的婆娘来得美多了。那身段之妖娆,肌肤之洁白,让焦宝心中犹如挠痒。

曹纯或许看出了手下的心思,喊道:“击败刘备,准行劫掠。”

“万岁!”

“万岁!”

“呼~”

虎豹骑卒发出欢呼,非常满意曹纯这般的态度。他们可是虎豹,没有肉吃怎么可以!

“杀!”

望着不远处的蹒跚而行的妇女,又见周围四散而逃的刘军军士,虎豹骑蜂拥而上,直朝刘军军士杀去。

忽然间,冲锋当头的焦宝似乎看见这些‘妇女’过于雄壮,身段不同于襄阳城郭内的那些妇女。且那些花花绿绿的妇女正在快速奔跑而行,脚步矫健,可非此前蹒跚而行。

进而战马急行,相隔百余步时,焦宝彻底瞪大眼睛。那些‘妇女’已躲到提前布置好的狼筅之后,个个手握强弓劲弩,面容凶煞,体格魁梧,可不是他所幻想的娇滴滴的荆楚妇女。

“撤退!”

焦宝紧拉拽缰绳,大喊道:“非是妇孺百姓,而是刘备帐下军士。”

骑卒都已奔驰了,今时想撤也撤不了!

陈到拉扯下用于遮掩兜鍪的花巾,喊道:“弓弩齐射!”

白毦兵们扣动手中的弩机,数百支弩矢破空而出。且不言虎豹骑为追击刘备军士,多穿皮甲、薄甲。即便穿戴重甲,几十步的距离之下,暴起的弩箭乃是破甲之利器,中箭者非死即伤。

“噗嗤!”

数百支弩矢迎头射向虎豹骑,血光暴起,大量骑卒当场毙命身亡,中箭受伤者则倒在地上痛苦哀嚎呻吟。此前领头冲锋的焦宝早已被数支弩矢射透皮甲,重创脏器,因伤势过重,倒地哀嚎少许,便合眼身亡。

如此一幕,看得曹纯呲目欲裂,心中在那滴血。虎豹骑可是曹操倾尽心血,所打造而成的骁勇骑卒。其中骑卒皆可是军中的百人将,今时与刘备初步交战,便死伤不少。

“老革奸诈!”

曹纯望着前排幸免于难的骑卒,怒骂道。

他率虎豹骑追击刘备,根据斥候探报了解虚实后,欲率骑卒从尾部击溃百姓,试图利用百姓的混乱去冲垮刘备军,从而击败刘备。

可不曾想刘备耍了招,利用舟舸斥候提前探查到曹纯的动向,让帐下的白毦兵打扮成妇女殿后。在曹骑追击时,这些妇孺仓皇逃窜,诱骗曹军追击。利用之前布置好的狼筅,白毦兵就地使用弓弩作战。

狼筅被霍峻发明出来后,因有拒马的功效,又无拒马之笨拙,迅速风靡江左全军。刘备久经阵仗之人,怎不知狼筅之妙,密集的枝干,硕大的竹身,可以在紧急之时,充当拒马的替身。

刘备策马从坡上而出,望着受挫的虎豹骑,喊道:“令子龙出击,余部列阵缓缓逼进。”

“诺!”

号角声被吹响,西南不远的树林间飞鸟惊起,赵云率领六百骑卒飞驰而来,旗帜从山坡间露头,声势浩大,进而暴露在曹军的虎豹骑眼中。

且在虎豹骑的西面的山丘上亦是大队步卒列阵而来,配合正面的白毦兵似乎要将虎豹骑围歼于此。

望着前方甲胄齐备,手持弓弩,人数愈发增多的白毦兵,曹纯便心中知当前兵卒乃是刘备帐下精锐,又听见侧面有骑卒呐喊着‘有敌军来袭’之语,他的脸色瞬间沉下去。

曹休策马而来,拉住缰绳,脸色凝重说道:“将军,老革刘备已知我军踪迹,于四面设下伏兵。我军远道而来,力气已衰,故不可轻战。当与典军汇合,再议进军之事。”

“好!”

曹纯虽是骁勇,且常自恃虎豹骑之精锐,但当下的情形,容不得他作战。骑卒之利在于出其不意,不与步卒硬碰硬上,今已失优势,若强行遣虎豹骑作战,恐会将骑卒尽数折损于此。

曹纯调转马头吩咐,说道:“迅速撤军,切莫恋战!”

“夏侯恩何在?”

“末将在!”

“你且与文烈率骑挡住侧面来骑,掩护我军撤退!”

“诺!”

夏侯恩、曹休率五百虎豹骑向西面而去,拦住从西南面杀来的赵云骑队。

赵云手持长槊,目光凛冽,**白马,筋骨矫健,迎风飞驰。几个眨眼间,便与夏侯恩率领的虎豹骑迎上。

虎豹骑之精锐,寻常骑卒可比。他们弓马娴熟,为应对各种战事,所携带的装备亦有不同。如冲锋陷阵,则马披皮铠,身着重甲,用于破阵;又若是长途奔袭,他们身袭皮甲,操持弓箭,用于追杀敌寇。在高桥马鞍,双边马镫的年代,大部分都能双手握持武器,与人贴身肉搏。

赵云所部骑卒虽不如虎豹骑之骁勇,战马之高大。但亦有所强,如以逸待劳,以铁甲待皮甲。毕竟刘备来自幽燕,对骑卒的看重不在曹操之下,仅是资金、人力供应不足而已。

下个瞬间,两支南北骑队撞击到了一处。

在骑队的正前方,皆是双方骁勇敢战士卒为先导。这些骑士挥舞长矛,将对方刺落马下,同时又深入对方的骑阵中,继续贴身搏杀。

高速奔驰间,赵云举槊而战,将眼前的虎豹骑卒刺死,继而抽槊而走。在敌骑从中左右搏杀,又刺落几名骑卒,甚是骁勇。

丘坡上,刘备望着战场局势,见双方搏杀的骑卒,虽南骑众且又精力充沛,但在搏杀上仍处在下风。

微微皱眉,刘备喃喃说道:“虎豹骑之骁勇,果非虚言。南骑操练许久,却仍不如之。若非提前有备,设下埋伏,令其所挫,恐胜负难知也!”

刘备所言乃是实情,历史上他携民南下,士卒兵马皆不如当下,被那五千虎豹骑直接击溃。

今时他手握白毦兵,又有数千步卒为依仗,实力远非历史上可比。且虎豹骑从许昌奔袭到襄阳,又仅有精锐两千骑从襄阳追击于此,力气多衰。

骑卒质量上虽不如虎豹骑,但凭借数量、精力与赵云的骁勇,南骑却与虎豹骑搏杀得有来有回。

然赵云在骑阵中的骁勇,却被夏侯恩盯上。他收起长槊,拉弓搭箭,瞄向赵云。

“嗖!”

赵云持槊戳死来骑后,却听见有冷箭飞来之声,心中一惊,下意识低头躲闪,来箭落空。

赵云寻声望去,却见人群攒动间,夏侯恩又在取箭欲射。

见状,赵云急忙取弓箭,双腿夹住马背,后仰搭箭。几乎同时间,双方瞄准对手,抬手就射。

两箭几乎同时破空而出,犹如两道闪电于空中交错,各自飞向目标。但赵云是在后仰射箭,夏侯恩射出的箭与赵云错身而过。而那赵云的箭似乎更快,也更有力道,直接射透皮甲,箭入夏侯恩的胸腔。

“啊!”

夏侯恩中箭倒地,被马蹄践踏而死。

“子仁!”

曹休举槊戳死南骑,见夏侯恩身死,不由失声喊道。

夏侯恩虽说不上多么骁勇,但他却与曹操关系亲密,犹如子侄,颇受曹操宠爱。曹操也将青釭剑赐予夏侯恩,以励其奋勇搏杀。

“撤!”

曹休见骑督夏侯恩身死,看了眼已撤退的曹纯,又扫视了下大量步卒逐渐向自己所在逼近,毫不犹豫选择撤退。

继而,曹休勇力爆棚,杀退左右来骑,于头开路,带着所部虎豹骑且战且退。

“嗖!”

奔驰撤退间,虎豹骑手挽弓搭箭,取箭后射。那些追击的南骑猝不及防之下,中箭倒地者不少。追击的南骑在战马上操持弓箭,却不如北骑之精准,弓马骑射略有落于下风。

“不必追了!”

赵云望了眼丘坡上升起的令旗,高抬长槊,喊道。

“诺!”

少顷,南骑策马驰至夏侯恩尸体处,纵身下马,将他血淋淋的头颅割了下来,挂在马鞍上。接着,从骑又取下夏侯恩的佩剑,飞奔到赵云身前。

“将军骁勇。贼将不知坏了多少我军兄弟性命,今却被将军一箭射落。”

说着,从骑奉上佩剑,说道:“贼将武艺并无多么厉害,但赖不住佩剑锋利,我军骑士与他交战,常被一剑砍坏武器,最终死于还他手。”

赵云取过佩剑,抽剑出鞘,却见上书‘青釭’二字,且剑身虽是血迹斑斑,但却绽放冷芒,乃是世间少有之宝剑。

“铿锵!”

赵云用战裙擦拭剑身,将其擦得亮堂堂,显露着锋芒。打量青釭剑许久,却让赵云喜爱不易。

“子龙!”

刘备策马下坡,行至赵云身侧。

“使君!”

赵云见刘备而来,抬手奉剑,说道:“我获得宝剑一柄,特奉于主公!”

刘备也抽剑欣赏,说道:“青釭剑乃曹操心爱之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常佩此剑之人,乃虎豹骑督夏侯恩。”

说着,刘备将青釭剑交还给赵云,笑道:“彭泽一战,子龙佩剑损坏。今得此剑,亦是机缘。子龙常征战沙场,且留下佩戴。”

“谢主公!”

赵云取剑佩于腰间,问道:“今曹骑虽是骁勇,但已是力衰,何不追击?”

刘备摇了摇头,说道:“斥候来报,夏侯渊大军且在不远处,其帐下有三千虎豹骑,又有三千步卒。若是追击,怕与夏侯渊遇上。今能得千余匹战马,又亡其五六百名精锐骑卒已是可行。”

若仅从双方目前的两军实力来看,他真不怕与夏侯渊再较量一番。但刘备不敢深入作战的顾忌太多了,不仅是手下有七八万百姓需要照料。

他还需要担心曹操到了何处,其所携兵马又有多少。六十万大军有假,但以南下的万骑来看,曹操军力至少在十万以上。

至于他口中得马千余匹,则是两军交战时,他命傅肜绕后袭取了曹纯所部的战马寄存处。

虎豹骑一人两马南下作战,总不能作战时也带一匹马在身侧,因而曹纯在作战前,在水草丰茂处寄存千八九百匹战马。刘备素晓骑兵作战,早命傅肜在交战后率军袭取。

刘备与赵云交谈些许,鲁肃从远处而来,拱手说道:“主公,霍将军帐下水师已至,其由蒋参军、高将军统率,水师二、三千人,舟舸数百艘。且关将军所部水师也从江陵而来,一同到达。”

赵云看向刘备,问道:“与夏侯渊战否?”

“不了!”

刘备迟疑良久,摇头说道:“据那宋忠所言,曹操仅在夏侯渊、徐晃骑卒后方,今时恐至襄阳。若与夏侯渊久战,待曹操南下,则势将危。不如让百姓与军士上船撤离至夏口,又以长公子之命,招呼荆南四郡为我等效力。”

刘备撤军的原因很多,除了担心他被夏侯渊拖住,曹操大军南下之外。还有他忧虑夏口形势,以及手上辎重粮草问题。毕竟五千虎豹骑可不好击败,且七八万百姓,加上万余军士每日消耗可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