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觉得女人是柔弱的动物,可我从来不这么想。我妈还在世的时候,我无论在外面受了什么样的欺负,受了什么样的气,只要回家跟我妈待一会儿,聊会儿天,一觉醒来,就满血复活,又可以出去跟别人干了。

可能是和女朋友待了一下午的原因,虽然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奔向我们未知的、九死一生的命运了,但夜里这一觉我睡得别提有多踏实了,一个梦都没有做。第二天一早八点,郭阳把我和小海叫起来,我们收拾好东西,直奔甘肃。

张掖市距离北京近一千八百公里,中间要经过北京、河北、山西、陕西、宁夏、甘肃。我们一路上人歇车不歇,三人轮换着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尽量不违章、不超速,就这样,一口气干到当天晚上八点多钟,我们开出去一千多公里,当天晚上歇在了宁夏与甘肃交界的一个叫中卫的小县城里。

还剩下七百多公里,八九个小时的车程,就不用着急了。当天晚上,我们好好睡了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来钟,我们起来吃了早饭继续赶路,当天傍晚六点钟,终于到了这个除酒泉以外,甘肃最西边的一座城市— 张掖。

路上我们商量过,既然不知道这个给我们快递U 盘的人到底是敌是友,也不知道他究竟要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所以我们还是要有所准备,小心为妙。

我们的想法是,半夜动手,先去探探路,再作决定。

下了高速,我们先在城里最好的饭馆吃了顿晚饭,然后找了个洗浴中心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又在大堂歇了一会儿,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八点,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了。

我们穿好衣服出了洗浴中心,为了避免再遇到上回在内蒙古被追车没油的情况,我们先到加油站把车子加满了油,然后按照二维码里的地址,找到了那个黑河大街一百三十九号院,小海把车停在了距离院门口一百多米远的路边。

从车窗向外望去,这是一个极为破旧的居民小区,看上去至少有五十年了,很多楼还是“文革”时期盖的那种苏式红砖楼。小区的院门口挂着一块破旧的牌子,上面写着:张掖市矿业第一机械厂宿舍。

来之前我们做过一些功课,张掖市的第一产业是农业,第二产业就是矿业,这边有几个国营大矿场和矿业机械厂,不过很多在九十年代国企改革的时候就已经倒闭了,眼前的居民小区从破旧程度来看,恐怕也属于这种。

我对郭阳和小海说道:“咱们这么着吧,为了安全,咱们分成三拨,我先进去,郭阳在我后面盯着,好有个照应,小海你留在车里,别熄火,咱们的手机一直通着话,万一遇到什么情况,你赶紧过来接我们两个。”

小海说道:“好,你们放心吧。”

我掏出手机,和小海拨通了电话,然后和郭阳下了车。

我拉着郭阳躲到路边的一棵大树后面,再次观察了一下前面的小区,我对郭阳说道:“我先走,等我进了大门你再进去,你就在后面,在暗处盯着我,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你千万别来救我,等小海到了再说。”

郭阳伸手按了按我的肩膀,说道:“你一定要小心。”

我再次摸了摸口袋里的防身家伙,向郭阳点了点头,迈步向前走去。

走到小区门口,我这才看清,眼前的这个小区远比我们之前看到的要破旧得多,除了时间太久远,主要是很长时间没打理了,就像好多年没人住了一样,很多墙皮已经完全脱落,脱落的墙皮堆在地上,也没有人打扫。

进了小区,更加确定了我的观点。小区里一共有二十几栋居民楼,只有零零星星几家还开着灯,很多住户家的玻璃窗已经碎了,窗户上布满灰尘,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住了。

小区的院子里没有路灯,黑黢黢的,我只能借助天上的一点星光,勉强辨认着楼号。我一栋一栋楼找着,二十一栋在小区最里面,孤零零地坐落在整个小区的最北面,前面是一片不大的空地。

我躲到一棵树后,探出头来仔细观察着面前这栋黑乎乎的居民楼。

这是一栋六层的红砖结构的苏式建筑,看起来是“文革”前盖的,楼的东西两侧各有一个门洞,应该是那种老式的筒子楼结构。和前面的很多楼一样,这座楼也极为破旧,楼身上还有隐隐约约的宣传口号:抓革命,促生产。

整栋楼没有一户亮着灯,很多窗户都已经被打碎了,这些住家应该都是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我仔细数了数,从窗户的情况看,这栋楼的住户可能不足十分之一了。定了定神,四下观察了一番,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我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去,不多时,走到了西面的门洞口。推开斑驳陆离的楼门,破旧的木门发出了一声“吱呀呀”的响声,吓得我浑身一激灵。

楼道里堆放了很多杂物,地上落满尘土,我先到一楼看了看,我猜得没错,这是一栋老式的筒子楼,一条狭长的楼道,两边都是一扇一扇的户门。

我沿着楼梯,蹑手蹑脚地向楼上爬去,不多时爬到了五层。我停下来,侧耳倾听,楼道内没有任何声音。我轻手轻脚地走进楼道,五层的格局和一层一模一样,只是整个楼道内空空****的,没有堆放任何物品。

此时我的精神已经绷到了极点,感觉心脏快跳到嗓子眼了,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怦怦”声,我努力克制了一下,一扇房门一扇房门向前走去,每扇房门上都写着一个门牌号,左手的是单号,右手的是双号。

走到左手第七扇门,只见房门上写着一个数字:五一三。

就是这里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定了定神,把耳朵贴到门上听了听,门内没有任何声音。我把耳朵往前凑了凑,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贴在耳朵上的门似乎动了一下。我一愣之下,低头望去,面前的这扇门,竟然没有锁!

这是什么情况?

我伸手推了推,果然,门并没有锁,只是虚掩着,我轻轻把门推开一道缝,向门内望去。

不会吧?

我一把将门推开,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空****的房间!

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一旁的房门,没错,五一三,我所在的地方,就是U 盘里二维码指向的那个地址,张掖市黑河大街一百三十九号院二十一栋五一三。

可这里怎么会只是一个空房间呢?

我马上想到,难道U 盘只是指向这里的一个线索,真正的线索是在这个房间里?我迅速检查了一下整个房间,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也没有任何东西,四面的墙壁和天花板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字迹。

我站在这空空****的房间内,脑子完全蒙了。

就在这一瞬间,我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我掏出手机,低声对小海说道:“小海,我已经到了,什么都没有,我马上回去,你等着我,车子别熄火。”

手机里没有任何声音,我拿起手机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断了。

难道小海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我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更甚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出了房间,将门轻轻带好,我快步下了楼。

往回走的路上,并没有看到郭阳,我加快了速度,出了小区大门,一口气跑到停车的位置,问道:“小海,郭阳回来了吗?”

我拉开车门,车里并没有人,我一愣神之际,猛然感觉似乎有人从后面快速地接近我,我刚要回头,就感觉一个冷冰冰的物体顶在了我的腰上,同时身后响起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别动!”

我刚要挣扎,一副手铐就铐住了我的双手,紧接着,我眼前一黑,一个头罩罩到了我的头上,我被推上了车子。

车子启动,迅速向前开去。这是怎么回事?郭阳和小海他们两个呢?我拼命挣扎,说道:“大哥大哥,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人理我,十几分钟后,车子停了下来,我被拽下了车,有人推搡着我向前走去,走了一百来米,进了一扇大门,紧接着又是一扇门,然后我被一推,就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这时候,我听到有人说道:“还有两个人。”

另一个人说道:“都带进来吧。”

不多时,只听到有人骂骂咧咧地被带进了房间,是小海的声音,我心中一喜,看来小海没事,刚刚说是两个人,那么和小海一起的肯定就是郭阳了。但几乎同时,我心中暗叫完蛋,这回是真完蛋了,被人家给一锅端了。

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突然感觉眼前一亮,脸上的头罩被摘了下来,房间内非常亮,我一下子闭上了眼睛,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睁开眼。

只见我旁边站着的是郭阳和小海,两人都被手铐铐着。郭阳和小海看到我,都愣住了。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对我说道:“郭刚,我们总算见面了!”

我转头向前望去,当我看清面前那个人的时候,不由得一下子张大了嘴巴,瞬间有一种魂飞魄散的感觉。我胆子并不小,无论我面前站的是谁,我都不会吓成这样。

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我在网上看到过照片,他就是我们曾经找过却没有找到的作家赵山!不,不对,赵山已经死了,他去年秋天在丹拉高速上的车祸中丧生……那面前这个人是谁?难道是赵峰?

至此,郭刚、郭阳的故事讲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