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之前,我们赶到了位于大同解放路的一家DNA 亲子鉴定中心。我把检材交给陈雅楠,嘱咐她道:“尽量做加急的,越快越好,最好明天上午就能拿到结果。”
陈雅楠一笑,说道:“你放心吧,交给我。”
半小时后,陈雅楠从鉴定中心出来,我问道:“怎么样?”
陈雅楠说道:“今天晚上就出结果。”
几人都是一愣,居然今天晚上就能拿到结果,看来陈雅楠的本事还真不一般。我问道:“怎么做到的,使美人计了吧?”
陈雅楠使劲捶了我一拳,说道:“使什么美人计?尽瞧不起女人。走走走,我饿了,快去吃饭。”
我看了看表,即便是加急的亲子鉴定,出结果也要将近四个小时,也就是说,最早要将近十点才能等到结果。我们先找了个饭馆吃了晚饭,又找了家按摩店休息了一下。有按摩小妹在,我们也不好聊什么,四人谁都没怎么说话,其实大伙儿心里都很焦急,尤其是我,好奇心本来就强。
为了缓解紧张情绪,我问陈雅楠:“对了,你用了什么方法,让鉴定中心今晚给你加班的?”
陈雅楠笑了,说道:“那还不简单?我给他们编了个故事,说我爸这人特别爱吃醋,最近不知道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说我不是他的孩子,就跟我妈吵起来了。我妈一气之下犯了心脏病,现在住在ICU,我爸还不依不饶,我就赶紧过来做鉴定,也不知道我妈能抢救得过来不,所以希望能赶紧出结果。”
我们听了陈雅楠的话,哈哈大笑。
聊了一阵子闲天,一直紧张的气氛放松了很多,就在这时,手机响了,陈雅楠接起电话,说道:“喂,是我,好的。”
陈雅楠放下电话,说道:“结果出来了,我们快走。”
半个小时后,我们顺利拿到了检测结果。事先我已经和孙朗联络过了,我用手机将厚厚的一沓报告拍好照片,用邮箱发给了他。十几分钟后,孙朗发过来信息,告诉了我答案。我们事先的猜测是对的,赵德柱这边,无论是他的父亲,还是他的母亲,都和他与麻雨轩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麻雨轩和赵德柱这一对双胞胎兄弟,竟然与我和赵峰的经历完全相同。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两对双胞胎,竟然都不是他们双方父母亲生的。
拿到这个结果,我们几人都极度震惊,尤其是麻雨轩。
下面的一个疑问就是,赵德柱,是他妈亲自生出来的吗?
这句话说起来似乎有些荒唐,但这件事情也一直是我们几人心中最大的疑问。当时,在确定了我和赵峰是双胞胎兄弟以后,我们分别检测了我们的父母,结果是都与我们毫无血缘关系。但奇怪的是,唯一见证过我出生的呼吉雅大娘一口咬定,当年我确实是我妈生出来的,而赵峰,也是他妈生出来的。
沈若冰说道:“看来下面的一步,就很重要了,我们要亲自去见一见赵德柱的父母。一定要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恐怕有些难度,你们也看到了刚刚赵德柱回家时候的样子,他的父母和他仇怨很深,还没说什么就给打了出来。”
麻雨轩沉默了片刻,说道:“这样吧,这一次不通过赵德柱,我们自己去。”
陈雅楠说道:“我们自己去?他们不会相信我们的。”
麻雨轩笑了,说道:“他们会的,原因很简单,就凭我这张脸,他们就可以相信我们。”
几人恍然大悟,麻雨轩的长相和赵德柱一模一样,但气质完全不同,就凭这一点,就足以勾起赵德柱父母的好奇心了,他们一定会对我们说实话的。
凭着记忆,我们再次回到了位于大同郊区的那片老平房。时间已过十点,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行人。来到赵德柱父母家的门口,我上前敲门。
空旷的敲门声在胡同内响起,在深夜之中显得异常清晰,不远处传来了几声狗叫。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拜访呼吉雅大娘的那次了,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不大会儿工夫,门内传来了一声喊叫:“谁啊,这大半夜的?”
我再次拍了拍门,说道:“大爷,请您开门。”
下午把赵德柱轰出来的那个老头披着衣服打开了院门,看到我们几个,神色立刻变得十分警觉,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说道:“大爷,有些事我们想跟您咨询一下,打扰了。”
看得出来,这个老头的脾气很臭,听明白了我们的来意,他立刻爆发了,骂骂咧咧地说道:“你们哪儿来的啊,这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咨询什么啊?”
麻雨轩按了按我的肩膀,我退到一旁。麻雨轩走上前去,对老头说道:“大爷,您看看我是谁,就知道我们为什么来了。”
麻雨轩说完,摘下了脸上的口罩。
老头看清麻雨轩的脸,立刻勃然大怒,骂道:“你个兔崽子……”
刚骂到这里,他突然觉得不对,愣道:“你……你是谁?”
老头的眼睛还挺贼,麻雨轩除了长得和赵德柱一模一样,气质和作派完全不同,老头一眼就分辨出来了,用手指着麻雨轩,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你怎么会,会和我儿子长得一模一样?”
麻雨轩正要回答,赵德柱的母亲走了出来,问道:“什么事啊,老头子?”
她突然看到门口的麻雨轩,说道:“儿子来了,你这老头子怎么不让他进来啊?这大半夜的,这么冷……”
刚说到这里,她也突然觉得不对劲了,说道:“你……你是谁?”
麻雨轩说道:“大爷,大妈,我不是你们的儿子,我只是和你们的儿子赵德柱,长得一模一样。”
赵德柱的母亲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麻雨轩,又看了看一旁赵德柱的父亲,说道:“老头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麻雨轩说道:“大爷大妈,您让我们进去说吧,我都会告诉你们的。”
几分钟后,我们坐到了赵德柱父母家的客厅里。两位老人已经从刚刚的震惊中缓了过来,赵德柱的母亲问道:“孩子们,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麻雨轩说道:“大爷大妈,你们做好思想准备,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会让你们感到很吃惊。”
赵德柱的母亲点了点头,说道:“好,你们说。”
麻雨轩说道:“我叫麻雨轩,我和你们的儿子赵德柱,是双胞胎兄弟。”
赵德柱的母亲打断麻雨轩的话,说道:“你说什么?这……这不可能!”
麻雨轩说道:“确实很难相信,您听我慢慢跟您说。”麻雨轩整理了一下思路,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两位老人仔细讲述了一遍。
赵德柱的母亲听完,说道:“这绝对不可能,你们肯定搞错了,我儿子是我生下来的,他有个双胞胎兄弟,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就是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我们想弄清楚,赵德柱他……”麻雨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问道,“当初是您亲自生下来的吗?”
赵德柱的母亲显然被问得一愣,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不是我亲自生下来的,那他是哪儿来的?”
麻雨轩说道:“但是,根据我们做的亲子鉴定报告,您二位和赵德柱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就是说,他不是你们的儿子。”
老太太说道:“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的那个什么报告,肯定是错了。”
麻雨轩说道:“大妈,您要相信科学,这个报告是我们亲自做的,下午赵德柱过来,就是来拿你们的DNA 检材,您要相信这份结果。”
老太太显然呆住了,看了看一旁赵德柱的父亲,说道:“老头子,这……你不会是领孩子的时候,给抱错了吧?”
老头一下子急了,说道:“你说什么呢你,怎么可能抱错?”
麻雨轩说道:“大爷大妈,你们先别着急,这中间肯定是出了什么差错。我有一个请求,就是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情,您能帮我们仔细回忆一下吗?”
老太太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仔细给你们回忆一下。”
按照赵德柱母亲的讲述,她和赵德柱父亲结婚以后,很多年都没有孩子。
一开始,两人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过了好几年,仍然没有动静,就有点着急了,于是去医院做了仔细的检查。医生检查之后,说赵德柱母亲的身体不太好,不利于怀孕,需要好好调养一下。
于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就经常去医院检查,各种调养。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又一次去医院检查,医生恭喜她,说她已经怀孕了。
两人都很高兴,医生说,她的身体不好,以后最好不要再到医院检查了,路上容易动胎气,弄不好孩子会流掉,建议她在家卧床休养。医生又说,她可以定期上门给她做产检,保证她把孩子生下来。
听到这里,我和沈若冰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事情有点奇怪,什么孕妇能娇气成这样,连产检都不能去做?
我问老太太:“您说的这家医院,是哪家医院?”
老太太说道:“我们当时不住在山西,是后来搬到这里来的。当时我们在内蒙古,赤峰旁边的一个县,叫乌兰左旗,医院就是那里的县医院。”
我一下子愣住了,问道:“您说的是乌兰左旗的县医院?”
老太太说道:“对,乌兰左旗县医院。我还记得那个医生叫赵红英,是那家医院的妇产科的主任。”
我看了看一旁的麻雨轩,有点太巧了,又是乌兰左旗,又是县医院,我和赵峰都是在乌兰左旗出生的,而麻雨轩是在那家县医院被抱养的。
老太太继续讲道:“这个赵医生人还不错,后来,她就每两个星期来我家替我免费检查一次,我当时特别不好意思,她说,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就这样,一直到我生产完,连接生都是她给我接生的。”
老太太说到这里,沈若冰问道:“大妈,我想问问您,您能确定,您当时生下来的孩子,就是赵德柱吗?”
老太太听得有点糊涂了,说道:“那……那肯定是啊。”
沈若冰又问道:“我的意思是,孩子出生的一刻,您看清楚了吗?”
老太太说道:“那倒没有,我生产之前,赵医生说要给我打一针,可以减少疼痛,我就同意了。打完针以后,我就睡着了,所以,孩子出生的时候我没见着。”
说到这里,老太太问赵德柱的父亲:“对了,孩子他爹,你当时不是也在吗,你有没有看见啊?”
赵德柱的父亲说道:“我又不在屋里,我哪儿看得见啊?”
沈若冰问道:“大爷,那您帮我回忆回忆当时的情况。”
赵德柱的父亲回忆了片刻,说道:“我记得当时我就在外面守着,孩子他妈生得不太顺利,从一早折腾到晚上,后来听到里面孩子哭,我知道生了,没过多久,赵医生就抱着孩子出来让我看,说母子平安。”
我问道:“您当时看到的孩子,确定是赵德柱吗?”
老头说道:“那肯定是啊,这兔崽子屁股蛋子上有块黑痣,我还能看错了?”
我又问道:“那房间里的情况,您看到了吗?”
老头说道:“那没看到,孩子生下来以后,赵医生说没事了,让我回去休息,我也累了。等我再过去,已经是晚上了,孩子他妈挺好,孩子就躺在旁边,赵医生又跟我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大爷,您当时看到的那个孩子,是新出生的婴儿吗?”
老头被我问糊涂了,说道:“小伙子,你啥意思?”
我解释道:“我是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大妈生的孩子被人抱走了,换了一个,所以这孩子不见得是刚生下来的,可能是生了好几天的?”
老头一下子明白了,说道:“看你这话说的,我还看不出来这孩子是不是刚生下来的?羊水还在身上沾着呢,头发一绺一绺的,肯定是刚生下来的。”
我点了点头,不再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