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钢突然发现黑影正用那件抹胸捂住二公子的口鼻。
就是这个黑影!
他才是杀害二公子真正的凶手。
华钢按耐不住,一个健步冲了出去,那黑影听到脚步声立即蹦起来夺路而逃。
可他的左腿有伤,跑不快,华钢三步两步就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他拿住了。
“放开我!放开我!”黑影大叫。
华钢一惊,听声音还是个孩子,“你到底是谁?”
“放开我……”
华钢哪里肯放手,只顾用力将那孩子拉到月色下,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你是那个送信的小乞丐。”华钢突然想了起来。
小乞丐看了一眼华钢,“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送信的事儿?”
华钢没有说话,又拖着那小乞丐来到二公子的跟前,借着月色发现二公子还有气息,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杀他?”华钢冷冷问。
小乞丐没有丝毫畏惧,反问道:“你是衙门的人?”
“锦衣卫。”
这三个字对小乞丐还是很震撼的,他身体不自觉地往后一缩,气焰一下就没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人该死。”小乞丐咬牙切齿地回答。
“你跟他有仇?”
“不共戴天!”
“他杀了你父亲?”
小乞丐狠狠地对着二公子啐了一口,“他害死了我母亲。”
秦王府的劣迹,华钢当然很清楚,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苦主。
“我们母子二人一路乞讨,到了这里……”说着,小乞丐哽咽起来。
华钢轻轻拍了拍小乞丐的肩膀,“慢慢说。”
小乞丐平静了一下,继续说:“那天我和母亲路过王府,正好遇到这个畜生,他骗我们娘俩进了王府,说是给我们吃的,结果……”
说到这里小乞丐又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华钢暗自叹了口气,静静地等了一会。
“这畜生将馍馍扔的满院子都是,让我们去捡,然后……就用弹弓射我们……我母亲护着我被活活打死了,而我废了一条腿。”
“确实该死。”华钢抓紧了拳头,“但大明自有律法在,不能动用私刑。”
“律法?”小乞丐惨然一笑,“律法管得到这些皇子皇孙么?你不是锦衣卫么,这事你管么?”
华钢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大明宗室触犯律法,法司只有奏报之权甚至连传唤问话都不行,一切都要由皇帝亲自查问。
罪名查实也都是从轻发落,但万一无法查证,奏报之人搞不好还落一个离间宗室的罪名,所以对于宗室,法司一向两只眼都闭着。
“你们都不管,那只有我自己动手了。”小乞丐突然朝那二公子飞起一脚。
华钢急忙用手一挡,小乞丐瘦弱的小腿碰到华钢的铁臂,非但没伤到二公子,自己却痛得呲牙咧嘴。
“他现在还不能死。”华钢正色道。
“你们这些人都是一路货色。”那小乞丐愤愤道。
华钢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但嘴上却说:“今天有我在,一定要保此人不死。”
小乞丐大叫一声,发疯似往前冲,却被华钢死死按住。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小乞丐吓得一哆嗦,一下子愣住了。
华钢心头一颤,差点没忍住眼泪,这声音正是自己的父亲华正。
华钢压低帽檐缓缓转过身子,父亲清瘦的身形就在眼前,他压抑住思亲的念头,粗声粗气地反问:“你又是何人?”
华正刚想开口,却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二公子,再也顾不上华钢和小乞丐,径直几步走到二公子跟前,蹲下来查看。
华正用手一探二公子的鼻息,发现他还活着,整个人为之一松,他长出一口气,将头转向华钢和小乞丐:“敢问两位,有没有看到过两个年轻人。”
“看到过。”小乞丐抢着回答,“这人就是他们两个打得。”
他用手一指躺地上奄奄一息的二公子。
华钢和华正同时看向小乞丐,小乞丐吓了一跳,怯怯地说:“是……是他们干得呀。”
华正又看了一眼华钢,咳嗽一声道:“你真的看见了?”
“亲眼所见。”小乞丐伸手指了指另一头的巷口,“刚才我一直躲在那里,他们两个先一前一后围着这个胖子,后来一个压住双手,一个骑在他身上下手打人,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认识他们吗?”
“认得,认得,是他们其中一个叫我去给这胖子送信的。”
“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吗?”华正站了起来。
“你是谁啊?在这里刨根问底。”华钢故作气愤,大声道。
华正随即道:“我是秦王府的审理,这是秦王府的二公子,他出了事,我自然要查问清楚。”
“反倒你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在这里干什么?”华正反问道。
华钢伸手取下腰间的牙牌晃了一晃,“在下是锦衣卫百户,办差路过此地,看到这个小乞丐行为诡异,故此查问。”
“锦衣卫。”华正身子一紧。
“那小乞丐怎么了?”华正立即转移了话题。
华钢看了一眼小乞丐,“在下看到他正在用一块抹胸捂住那人的口鼻,意图杀人。”
“你胡说!你胡说!”小乞丐躲到华正的身后,“我是过来看看这人到底有没有被那两个人打死,我没有要杀他。”
“你……你才胡说。”华钢有些着急。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华正打了个圆场,他转头问小乞丐,“关于那两个年轻人,你知道多少?”
小乞丐想了想,“只见过一面,就知道其中一个让我送信,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了。”
华正点点头,重新对着华钢道:“这位锦衣卫百户,我们二公子看来受了很重的伤,我想还是先找医官来医治为先。”
华钢看了一眼地上就剩一口气的二公子,“审理说得在理,救人为先。”
华正拉住小乞丐,掏出钱袋,给了他一些碎银,交代几句便让他走了。
做完这些,华正犹犹豫豫地往华钢这边靠了靠,低声道:“兄台,可否借一步说话。”
华钢沉默地点点头,将帽檐再往下拉了拉,“可以。”
“兄台……这个,”华正突然变得拘谨起来,语无伦次地说:“那个……你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