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暮南之前,谢聿川在谢家老宅。

别说所谓青梅竹马的孟小楼,就是谢家那些堂姐堂妹,他都没搭理过。

及至去了暮南,身边清一色的男人。

偶尔见到女生,不是军医护士,就是路边卖农家菜的大妈大婶。

谢聿川压根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

更别说送礼物了。

送什么,这已经不是问题,而是难题了。

“我当时想了很多。送衣服?手链?可你会不会收是一个问题,万一不但没收还觉得我轻浮,那我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想起过往,谢聿川轻声解释,“还想送台电脑给你,可以查资料,你就不用老是跑图书馆了。可又担心你觉得那是贵重物品来路不明,直接上交了。”

最后没办法,他想到了折中的万全之法。

充饭卡里给她。

既能让她吃饱吃好,还省了她自己充饭卡的钱,到时候她想买什么,就可以用省下来的钱去买。

比直接给她钱都好。

而冲进她饭卡的那五万块钱,是他到暮南那几年的所有津贴。

对谢九少而言,那还没有他一个月的零花钱多。

可对暮南的宋川而言,那是他的所有。

只是谢聿川没想到,给她造成了那么大的麻烦。

“对不起!”

谢聿川认真道歉,“没想到,我成了帮凶之一!”

“帮凶倒是其次,害我提心吊胆了好久是真的!”

温暖伸手戳谢聿川,“你不知道我那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去学生处查,只能查到是电子汇款转入。

报警,警方说如果确定不是熟人操作,可以如数上缴。

她又不舍得。

一面担心会不会是某个大款家长给孩子充饭卡的时候充错了,害的孩子没钱吃不了饭。

一面又担心是什么大型的阴谋在等着她。

饭卡事件后的那几天,温暖大白天走在校园里都担心暗处有人在窥伺她,一场校园风暴正在酝酿中。

然而,无事发生。

很快到了六月的高考季。

温暖摇头,抬眼看谢聿川,“你就不问问我,那五万块钱去哪儿了?”

谢聿川沉吟不语。

温暖笑,“每学期期末的时候,每个人饭卡里的余额都会原路退回我们自己的银行卡。我不知道那钱是哪来的,就把它捐了!”

6月的高考季,喜报掺杂着让人伤感的新闻。

报纸上,网络里,每天都有这样那样的贫困生考取优秀大学却没有学费苦求无门的新闻报道。

找了家口碑不错的资助机构,温暖把那五万块悉数捐了出去。

又因为是匿名捐助,至今也没人知道那五万是谁捐的。

“谢聿川……”

温暖抬眼看谢聿川,“你全部的辛苦所得,就被我这么捐出去了,如果你当时就知道了,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心疼?又或者,生我的生气?”

“不会!”

谢聿川摇头,笑着圈紧温暖,“我只会觉得,我运气怎么这么好?上天把这么好的女孩子安排进了我的命运齿轮里。”

“真的?”

“真的!……暖暖,我不止一次的感谢命运,让我收到了那个漂流瓶!”

“可是我这会儿心好痛啊!五万块啊!!!”

对谢九爷而言,五万块没了就没了,那连他银行户头里的一个零头都不及。

可于现在的谢聿川而言,五万块,够他和她好几个月的开销了。

温暖捂着胸口,“肉也痛!”

“傻瓜!”

谢聿川笑着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你想,五万块,够资助好几个怀揣梦想的贫困生了。原本他们要回家面朝黄土背朝天了,有了你捐出去的那笔钱,他们可以奔赴美丽的大学。”

“暖暖……”

谢聿川满面骄傲的看着温暖,“你帮他们圆了梦呢,多伟大?”

呃……

“不至于不至于!”

温暖一脸惶恐,“你夸我人美心善就好,伟大这样的词我万万不敢!”

“好!”

谢聿川改口,“我家暖暖人美心善。”

冷厉的温暖。

深沉的暖暖。

如今,变成了宠溺的我家暖暖。

对上男人自豪不已的眸光,就好像她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好的。

温暖无端有点耳热。

适时响起的校园铃声打破了温暖心里那丝不可言说的羞窘。

“快走!”

拉着谢聿川转身就跑,温暖疾声道:“你是不知道,学生时代的下课铃声有多恐怖。”

跑的慢一点儿,就会被成百上千的学生围堵在图书馆门前了。

一看他们的穿着就不像是高中生,到时候回头率绝对200%起。

温暖不想被人围观。

果然,两人刚走进图书馆侧面的小道,便有欢呼雀跃的笑闹声从远处的教学楼里响起。

晚自习下课了。

男生呼喊着去球场挥洒半小时。

女生商量着去小吃街吃东西,抑或者去水房洗衣服。

还有沉稳挥手,说要去图书馆看书写作业的。

明明距离熄灯还有短短两个小时,可因为年轻,因为充实,那两个小时像是被拉长到了好几倍似的。

深邃的夜色一下子欢脱起来。

温暖也跟着雀跃起来。

可很快,那雀跃就变成了沉默。

“怎么封住了?”

看着眼前锈迹斑斑挂着大锁的铁门,温暖一脸莫名,“之前明明没有这道门的。”

而且这里距离女生宿舍楼最近,每次从图书馆出来,绕一圈出去走几分钟就到宿舍了。

不过几年的功夫,竟然装了门?

前面是死路,走不出去。

后面是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不用想都知道有一波又一波来图书馆看书学习的学生。

这会儿出去,瞩目是必然的。

温暖泄气的转身,靠在了墙边,“只能等一会儿了……”

谢聿川眼中一点儿都不着急。

头顶是月光。

温暖身后,是铁门外大片开放的野蔷薇。

有那么一瞬间,谢聿川觉得,仿佛连老天爷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有件多年前很想做却做不了的事,此刻,时机正好。

“暖暖,你不觉得,现在很适合做点什么吗?”

“做什……”

温暖抬眼。

月光从头顶倾泻。

大片的暗影罩下。

谢聿川的吻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