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正是应当在父母身边,撒娇卖萌求抱抱的年纪,可两个孩子此时却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眼神黯淡,没有一点同龄孩子身上的活泼劲儿在,衣服破烂且脏,可见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心理上,都过得很不好。

方时绪的愤怒值,在那一刻到达了巅峰,内心的愧疚与心疼,让他难受至极。

他想,他真是个罪人。

若不是为了救他,陶裕民就不会死,而两个孩子,也不会遭受到如此对待。

大冬天的,柴房里没有任何取暖设施,两个孩子冻得瑟瑟发抖。

方时绪上前,将自己的棉衣脱下,盖在两个孩子身上。

然后,将大罗手中啃着的坏馒头夺走,一把丢掉。

大罗用怯生生的目光看着他,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

“扔掉这个,奶奶就不给吃的了,会饿肚子的。”

小家伙的话,让方时绪一个大男人,眼眶瞬间红了。

他伸出大手,摸了摸大罗的脑袋,哄着他说:

“等一会儿出去,叔叔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大罗听了眼中一亮,不是因为听到可以吃到好吃的,而是问:

“可以把妹妹一起带上吗?”

那时,梦娃才刚会爬,方时绪还不知大罗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语气温和的,同小家伙说:

“当然可以带上妹妹,叔叔带你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直到后来,听到陶家的邻居们同他讲,因为梦娃经常生病,再加上又是个小丫头,陶家人多次将梦娃给遗弃。

最严重的一回,冰天雪地的,陶家那群败类,将小丫头给丢到了大街上,差点没给冻僵。

若不是大罗,哭着跑出去将梦娃给找回来,再晚一步,小丫头怕是就没命了。

方时绪语气中,带着几分诱哄,却十分认真,收养两个孩子的念头,在他踏进柴房时,就下了决定。

大罗懵懂的看着他,像是在思考。

他沉默的伸手抱起梦娃,然后牵着大罗,走出了柴房。

然后看向陶母,脸色阴沉得,像是能将人给生吞活剥般。

他语气冰冷,出声质问:

“我记得我每个月打过来的钱,足够支撑你们一家的开销,甚至还能有些剩余。”

“可现在他们连填饱肚子都不能,您是不是需要给我解释一下?”

“我知道老陶不是您的亲生儿子,所以连同他的孩子,你也不关心。但两个孩子还这样小,你这分明就是在虐待他们!”

面对方时绪的质问,陶母哑口无言。

心中惧怕,她一个农村妇女,村头逞威风骂街的能耐,对上方时绪那极强的压迫感时,心中骂娘。

听到他想将两个孩子带走?

那可不行!

若是那样,以后岂不是就没人给往家里打钱了?

他们一家子,还指望着方时绪每个月,打过来的钱来生活呢!

怕失了方时绪这个长期饭票,面对他的质问,陶母眼神躲闪,连声说道:

“不行!两个孩子是我们陶家的种,你休想把他们带走。”

“至于在柴房,那是屋里太暖和了,他们想凉快一会儿……”

话说一半,陶母自己都觉得这借口太过于牵强,有些编不下去。

所以便讪讪地闭上了嘴。

方时绪听后怒极生笑,指着地上那个发了霉的馒头,嘲讽地说:

“所以那坏馒头,也是两个孩子主动要啃的是吗?”

“您听听,这话您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家中困难?那我每个月打过来的钱,花到哪里去了?”

“我当初明确的告诉过您,每个月的生活费,首先要满足两个孩子的基本需求,其余的,用来做家庭开支。”

“结果您就是这样,拿着我的钱,阳奉阴违的?”

说完,方时绪不在废话,他人直接带着大罗和梦娃,出了陶家。

去找了村里的村长,商讨关于两个孩子的事情。

陶家情况特殊,方时绪是知情的,当初在队内,陶裕民就同他说过。

陶父陶母是重组家庭,二人后到一起,且都带有一子,组成了夫妻。

前些年,陶父生病去世,原以为这家就这样散了,可陶母的亲生儿子,三十多岁了,还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连自己老婆孩子都养活不起,所以陶母就继续留在了陶家,和陶裕民的媳妇,还有两个孩子一起生活。

亲儿子过得不好,陶母就经常偷家里的钱去接济,家里因为这个,没少吵架。

他当初听了,也没怎么在意。

可谁想,这样的事情,竟然也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陶母说家里困难,想必是将钱,全都拿去接济亲生儿子了。

领养两个孩子的事情很顺利。

陶母这边,她与两个孩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再加上她长期虐待烈士遗孤,方时绪直接将人告到有关部门。

至于两个孩子的亲生母亲那边,陶裕民的媳妇,在得知他牺牲后的半个月时间内,就已经另嫁他人。

她当两个孩子是拖油瓶,避之不及,听说方时绪要收养两个孩子,简直是求之不得,直接就签了字。

方时绪先是带着两个孩子,去填饱了肚子,买了保暖的新衣服,便和队里请了假,连夜将两个孩子带回老家,交给方母照顾。

病房内,池羡听着方时绪的缓缓叙述,心疼得不行。

她原本以为两个孩子父母双亡,是孤儿,所以才会被方时绪给领养。

结果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层事情在。

她擦了擦眼中落下的泪,当着方时绪的面,将陶母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她声音哽咽地说:

“两个小家伙太可怜了,我们以后,一定要对他们好好的。”

方时绪听了温柔一笑,朝着池羡点头,伸长手臂,大掌牵住了她的手。

池羡动作一顿,低头看了一眼,想着正煽情呢,索性就让他牵一会儿算了。

第二日一早,原本池羡就定好要去车站,买去省城的车票。

这个年代,出趟门也是十分不容易,不仅需要村里头开的介绍信,还要自己拿着证件去车站买票。

与后世,直接网上一键购票截然不同。

方母将户口簿从包里翻出来,才突然想起,两个孩子的户口,竟然还没上。

也就是说,大罗和梦娃到现在,都没有正式的名字。